尼奧推開玻璃門,在無數攝影機的“攻擊”下忍不住後退了一步。他臭著臉,第一次在面對媒體時失去了偽裝出來的風度,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無可奉告!”
記者們可不買賬,犀利的問題接連不斷地丟擲,每句話都離不開B75。
哪壺不開提哪壺。安東尼奧氣得肺疼,一心想讓這些蠢貨滾開。他發火的樣子挺唬人,但記者們仗著人多勢眾,寂靜了一瞬之後,反彈似的加倍喧鬧起來。他們質問武器是否存在,是否處於UNPO的控制之下,會不會危及普通人的安全。
安東尼奧感到極度挫敗,他低聲罵了幾句,一扭頭又扎進大樓深處。
“警探先生!”記者們一齊大喊。
安東尼奧吩咐士兵把門關緊,厭惡地往身後掃了一眼,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意外瞥見一張有些熟悉的臉。
那人與他四目相接,也是一愣,立刻就要從人群中擠出去,安東尼奧一推士兵,急道:“把那個人帶過來。”
楊州被兩個軍人“請”進了辦公樓,玻璃門緩緩合攏,他們一直往深處去,身後的喧囂越來越遠。
安東尼奧站在政務大廳裡,雙手抱胸,熱情地對他笑了笑,“路易斯,好久不見。”
楊州並無驚喜之情,點了點頭。
“你怎麼會在一號基地?”安東尼奧一邊問,一邊不動聲色地上下打量他。楊州的衣服皺巴巴的,身上還有些未痊癒的傷,一看就很落魄,跟如今被捧得飄飄然的安東尼奧比起來,猶如雲泥。
“來度假。”楊州說。
安東尼奧當然不信,他微微眯起眼睛,落在楊州身上的目光變得意味深長,“騙我?”
那輕佻的神態、粘膩的語氣,分明就是在調情。楊州感到一陣噁心,沒有理他。
安東尼奧自顧自地笑了起來,擺出一副不計前嫌的寬容姿態。兩人許久不見,楊州雖然狼狽,那張冷淡而漂亮的臉還是和從前一樣,輕而易舉地就勾起他的慾火。
“我突然想起來,”安東尼奧喉結一滾,暫時壓下慾望,警察長期訓練出的洞察力讓他發現了不對勁,“去年你來過UNPO,是不是找傑弗裡?”
“閒著沒事你不可能來一號基地這個鬼地方,所以,是傑弗裡把你派來的?也就是說,他早就知道這裡進行基因實驗,卻隱瞞不報,派你——這個離職的警察,來調查?”
“你想太多了,”楊州知道陳堅就在這棟大樓的某個房間裡,心中焦慮難安,加重語氣道,“我說了只是來度假。”
“噢親愛的,跟我就別來那一套了。”安東尼奧笑得愈發燦爛,這兩天審訊的鬱悶減輕不少,他想攬楊州的肩膀,被楊州厭惡地避開了,一攤手說,“來了半年多了吧,怎麼樣,對B75的調查有結果了嗎?有什麼要和我交接的?你知道,要是你配合,傑弗裡的小動作我可以考慮不舉報。”
“你不是很厲害嗎?”楊州嘲諷地瞥他一眼,朝前走去,“怎麼,碰到硬骨頭了?”
安東尼奧從他語氣裡嗅到一絲擔憂,只當是楊州如今不如意,變相地朝他示好,忙跟上去,有幾分炫耀地說,“一號基地這幾個人確實頑固,但落到我手裡,還不是時間問題?現在只是死撐罷了。我已經向局裡打了報告,讓上頭多派幾個人來,在城裡走訪可疑的實驗基地,也申請了對陳堅、方行住宅的搜查令。”
楊州腳步一頓,聲音驀地尖銳:“你搜住宅有什麼用?”
“政府財務那麼大的窟窿,陳堅既然不承認用於基因實驗,那麼肯定是貪汙了。我總有辦法把他送進監獄。”安東尼奧端詳著楊州隱忍憤怒的表情,心中蠢蠢欲動,嘴角一點點揚起,“噢,路易斯,別這麼生氣,你知道這一次白鴿派贏定了,不管B75能不能坐實,新的稅收法案都會透過。但你們也不算虧,正好搭了順風車,玫瑰派討厭一號基地這幾個人,我早就看出來了,這次順手幫忙料理了,告訴巴頓和傑弗裡——不用謝。”
“我能去看看嗎?”楊州的指甲掐進手心裡,他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像個湊熱鬧的同事,“也許我能幫上忙。”
安東尼奧傲慢地覷他一眼,“如果你要幫忙,應該交出調查結果。我總會查到真相的,你不說只是浪費彼此的時間。”
楊州一怔,視線向左偏轉,好似羞愧得不敢見人,輕聲說,“我只知道B75這個代號,其他什麼也沒查出來。”
安東尼奧心口和褲襠同時鼓脹,在陳堅那裡栽的跟頭,讓他迫切地想在不清楚真相的楊州面前展示權威。“好吧,我帶你看看,但只能看一眼,”他倨傲地笑了笑,“離開UNPO之後你都幹了些什麼?偵查能力退化得厲害。”
楊州跟著他進了電梯,到了四樓,眼前一片燈火通明,嘈雜的聲音洪水般灌進耳朵,忙碌的調查組成員全部聚集於此。
安東尼奧大步走到朗恩身後,越過他的肩膀看螢幕上的監控影片。一個與楊州共事過的玫瑰派警員看見他們,很詫異地打了個招呼。
監控裡,高畫質畫質清晰地顯露出陳堅的疲憊。他已是強弩之末,全靠一點意念支撐著,臉色發灰。楊州沒戴耳機,不知對面的警員說了什麼,陳堅痛苦地皺著眉頭,太陽穴旁的血管突突直跳。楊州的心跳和著同樣的頻率,盯著螢幕不敢眨眼睛,生怕陳堅突然掀了桌子。
然而陳堅竟然一一忍耐下來。
“你們不讓他吃飯喝水?”楊州一口氣鬆了又緊,他盯著陳堅乾裂的嘴唇,“這是虐待!”
安東尼奧好像發覺了什麼有意思的事,他摘下耳機,告訴朗恩讓那個警員休息,然後轉向楊州,似笑非笑地說:“給了,他不吃不喝,能怪誰?”
水裡飯裡下了東西,自然是不能碰的。楊州關心則亂,也不想再偽裝下去,掃了一眼影片中房間的佈局和光線照射的角度,大概確定了方位,轉身就走。
安東尼奧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後,在楊州猶豫時甚至出聲提醒,“左轉”,“下樓”。
“你和他很熟悉?”安東尼奧問他。
楊州不答,腳步越來越急。
陳堅被軟禁在一個狹窄的會議室裡,門口站著一個軍人。楊州三兩步走上前,伸手就去拉門把,細微的電流躥過指尖,痛得他低呼一聲。
“太著急了,路易斯。”安東尼奧一揚手示意士兵退開,將食指按在指紋採集器上,綠燈一閃,門開了。
楊州喉頭一梗,忽然間膽怯得不敢推門。安東尼奧撐住即將合攏的縫隙,笑眯眯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楊州站在門口不動。房間裡,陳堅半閉著眼,右手揉著眉心,沉沉地吐息。聽見響動他也不抬頭,用沉默表達藐視。
“陳先生,給你帶來一位朋友。”安東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