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命債就是要用命來還的。”
“你想要你的家人平安,就必須付出點什麼。這也是我今天約你出來談的目的。”
陸弈卿看著對方的眼睛,問:“什麼?”
“靳衡遇到了點麻煩,有人要殺他。我想讓他出國躲一陣子。”萊煬說:“但是那夥人已經盯上靳衡了,所以他要安全離開非常難,保不好會有危險。”
“你要帶他走?”
萊煬笑笑說:“他打算和我在國外安家。”
“......安家?”
“他最難的三年是我陪他走過來的,我們當然是有感情的,當然也會有家,這是他承諾給我的。有什麼問題嗎?”萊煬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全是靳衡拒絕他的那些話,他把一腔恨意全都宣洩在陸奕卿身上,看到對方失神黯然,心中才有了那麼點報復的快感。
“沒問題。”陸奕卿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真心道:“祝福你們。”
CP39(往事)
“明天晚上,你去車庫取靳衡的車,我會提前把靳衡接走,如果對方真的派了人跟蹤,你把他們引開就好。等他安全到機場了,我會打電話給你。”
“好。”
“這麼幹脆?”萊煬奇道:“你知不知道如果那夥人真的跟上你的車,你會沒命的。”
陸奕卿抬頭看他,說:“知道。”
萊煬沒想過這個過程會這麼順利,這讓他準備了一肚子的狠話都不知要怎麼說出口。
只問:“為什麼?為了還你父兄的債?”
“不全是。”陸奕卿低頭笑了笑,反倒坦然了許多:“你不會懂的。”
即使他沒有虧欠靳衡,今天他也會做這樣的選擇。
陸奕川聯絡好了物流公司,這幾天陸陸續續把家裡重要的東西先寄到了法國的別墅裡。陸母坐在沙發上看著茶几發呆。
陸奕卿回到家裡時,物流公司的貨車剛剛開走。
“快去把自己的東西收拾收拾,我今天定好了機票,下週我們就走。”陸奕川看起來心情不錯,好像那一輛車運走的是家中這幾日的黴運一般,運走了心情就明朗了。
“...媽媽呢?”陸奕卿只說。
“她在爸爸的書房裡。”陸奕川說。
陸母從陸安政入獄後,除了臥室以外,呆得最多的地方就是陸安政的書房。
陸奕卿推門進去時,才發現那三個頂到天花板的書櫃已經空了,只剩下三個紅木製成的書架,好像秋天落光樹葉的樹幹,冷冷清清的。
這三個書架承載了父親細膩的愛,陸奕卿覺得自己心裡也跟著這三個書架一起變得空蕩蕩的了。
陸母坐在辦公桌前細細端詳著一副書法,陸安政寫得一手好書法,陸奕卿的書法是陸安政一筆一劃教出來的。
陸奕卿輕聲喚了一聲“母親”
陸母沒有抬頭看他一眼,陸奕卿原本有好多話想和媽媽說,但母親這樣冷冰冰的態度讓他識趣的閉了嘴,他站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
良久,陸母才出了聲:“監獄打來電話說你爸爸已經能自主進食了。”
“那就好。”陸奕卿說。
“如果他不在牢裡,就不會受這些苦。”陸母意有所指的說。
“媽...”
陸母抬頭看了二兒子一眼:“我實話與你說了,如果你爸爸在獄裡有個好歹,我一定會跟著他一起去。”
“我不會讓爸爸再出事了。”陸奕卿用只有自己能聽清的音量低聲說:“哥哥也不會再有事的。”
他知道,自己在母親面前,永遠都只能是罪人的姿態。
他是這個家的罪人。
陸奕卿看著天上被月光暈出輪廓的殘雲,他的24歲全是愁雲慘霧,前路迷茫,等他撥開那些迷霧時,才發現自己腳下是斷崖,只要再邁出去一步,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醫生是最懂得生命可貴的群體。
可現在他卻覺得,死才是解脫。
死了,他才對得起陸家,死了,也許靳衡還能顧及點過去的情分,放過父兄。
靳衡在家裡收拾行李,他自己的東西很少,幾件換洗的衣服和一些生活必需品外,只裝了半個箱子,他在這裡住了快三年,收拾行裝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彷彿只是一個來去匆匆的旅客。
然後他找了一個小盒子,把陸奕卿放在這邊沒有拿走的物品都裝了進去。
床頭有他一直忘記取的一塊表,靳衡一直也沒想要還,晚上睡覺的時候身邊空空如也,他就把那隻表塞到枕頭下,數著秒針的節奏入睡。他把自己手上那塊表摘了,換上了這一塊。
書房裡放著幾本外文醫術,他翻了幾頁,裡面的醫學術語他一個都不認識,認識的英文連成一個句子他也看不懂這個意思了,彷彿天書一樣,每一本都有字典一半的厚度,拿在手上很有幾分分量,他把三本書小心的放進了盒子裡。
客臥的衣櫥裡有幾件奕卿的衣服,疊得整整齊齊,有稜有角,上面還殘留著洗衣液的香味,靳衡把這幾件衣服也裝進了行李箱,和自己的衣服放在一塊。
廚房裡還有一套全新的瓷碗,陸奕卿搬進來那一天去買的,他說兩個碗,兩雙筷子,這樣才像兩個人的家。靳衡沒有帶上這兩個碗,因為他即將要去的地方並不是他的家。
客廳還有很多亂七八糟的卡通擺設,擺在桌上單純只起到裝飾作用,靳衡不懂這些小玩意兒有什麼好看的,陸奕卿卻寶貝得不得了。
零零碎碎的收集了一整個箱子,他把這些都裝進了行李箱中,非常自私的想把他們都帶走,這樣就好像陸弈卿一直也在自己身邊。
他掏出那一張裱在相框裡的照片,上面是大學畢業那天兩人最親密的合照,照片的邊角已經磨損得很嚴重了,他小心翼翼的拿相框保護著,三年一千多個日日夜夜,這張照片一直都被他珍而重之的帶在身邊。三年前走得太急,只來得及把那張照片帶走,今天他卻有很多時間,將那個人的一點一滴都收藏在身邊。
他和陸弈卿走到今天這一步,一半是天意弄人一半是他自己選的。
他並不後悔,他清楚的知道此時此刻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他要報仇,就必定會有犧牲。
即使再難以割捨,也得放棄。
他剛把那個小盒子放進行李箱中,門鈴就響了。他去開了門,然後他剛才還在思念的人就這樣出現在他眼前。
陸弈卿穿了一件米白色的襯衫,黑色的長褲,有點稍長的頭髮遮住了他的眉毛,漆黑的瞳仁裡映著一點光亮,裡面像是還藏了一顆璀璨的寶石。
但是靳衡從裡面只看見了他自己。
“我聽說你要出遠門,所以來拿一下我的東西”陸弈卿彎彎眼睛笑著說。
“...”靳衡忽然就有些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