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如同一個幽靈跳出來搖醒美夢。它潛伏在所有偽飾的微笑、折斷的手指、一瘸一拐的步伐、緊鎖的房門,所有深不可測的陰影與模糊不清的幻覺中,它讓我們覺得我們的生活並沒有逃脫出那個垮掉的圈套。
我就是一個最鮮明的實證。也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代表了過去的傷痕。那一切看起來像是結束了,可真的結束了嗎?
我不明白。
下午,德拉科打來了電話。我很平靜地按下了接聽鍵。
“你好,是哈利·波特嗎?”
“是的。”
“我是德拉科·馬爾福,你的治療師。”
“我知道。你是來提醒我看日記的,對嗎?”
“你自己找到日記本了?”
“是的。”說完後我又補充了一句,“我只是有一種感覺。”
“這很好。”我覺得他是笑了,但我看不見;這很遺憾,因為我覺得他笑起來一定很好看。
我們沉默了一會兒,我正想說再見,德拉科忽然問道:“你的發燒好了嗎?”
“已經好了。”我馬上回答道,“對了,我又想起了一些事。我記起了斯內普。”
“嗯,還有呢?”
“我有一塊東西一直想不起來,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我覺得那是很關鍵的東西——恐怕關係到我為什麼會得這種病——我到底是出了什麼意外,你知道嗎?”我問道,握緊了那隻手機,手心冒汗。
電話那頭又沉默了。過了一會兒,他回答道:“我可以替你去查一查,波特。如果我能查到的話,我會告訴你。”
我點了點頭,又馬上意識到他看不見,便應了一聲。
我們再也想不到什麼話題可以談了,於是互相道別後結束通話了電話。
將手機塞回口袋裡後,我倒在了床鋪上,呆呆地望著天花板。
我們都默契地沒有提昨天晚上的事情。那只是一個小插曲,對於他來說這是一個病人的胡言亂語,對於我來說這是一場發瘋。
是的,發瘋。但也是真實的發瘋。
我忽然明白我一個早上的心煩意亂都來源於此,我在等他的電話——在讀完日記之後,我就一直在等。我不知道他會不會打來,如果他放棄了我,那我又該何去何從?我該不該繼續把這本日記寫下去?我能不能好起來,能不能擺脫這些煩惱?
我望著天花板。我真是個傻瓜。
我太依賴他了,這樣不行。可除了他我還有什麼能夠倚仗?病人依賴治療師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嗎?我這樣為自己辯解著,但我明白這些都是假話,我內心深處根本不是這麼想的。
我回想著他昨晚的擁抱,我在日記裡很細緻地描寫了那種感覺,這使得我能夠體會到那時的悸動。寂靜的深夜,玉石般的幽香,那個人蒼白的側臉,我重溫著那種靜謐,我彷彿附身在了那個時刻——
我想吻他。我顯然是這麼想的。不只是如此,我還想觸碰他,以另一種形式。
我不敢說我是不是在愛他,這是一種陌生的感覺,也許我只是一時迷了路,我只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只不過把依戀當成了愛。他一定已經應對過很多次這種情況了,他會回絕我,但他依然會幫助我。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試一試呢?
我深刻地感覺到了自己的惡意,我在做一件更加瘋狂的事。但我已經毫無顧慮了,我沒有人生,我只能活在當下,那麼我為什麼不能做一些想做的事情?
我從床上坐起來,從衣櫃裡拿出了一件條紋白襯衫和黑褲子,換下了身上的睡衣。我衝到衛生間裡對著鏡子笨拙地打理自己,我想讓我的頭髮稍微服帖一些,但是半個小時後我放棄了這個想法。
我又噔噔噔地回到房間,深吸了一口氣,撥通了德拉科的號碼。耳邊響起的嘟嘟聲顯得格外漫長,又格外短暫。
電話接通了。
“喂?”他的聲音非常低,很有磁性。
“可以和我見一面嗎?”我儘量平靜地說道,實際上我的心臟已經懸空在了嗓子眼。
“好的,現在嗎?”
“是的,就在後門那裡,我們以前見面的地方。”我說得很快,怕他反悔而快速結束通話了電話。
我從盒子裡拿出鑰匙,開啟門看了看,謹慎而迅速地繞過客廳溜進了倉庫。我顫抖著手指用鑰匙開啟小門,狂奔著跑過細長的小徑,夕陽在頭頂懸掛著,濃豔的金色撒在所有顫動的雜草和黃花上。我聽見了地精的吱吱亂叫,我依然微笑著。我感受到了我的瘋狂和義無反顧,我什麼也不怕,反正明天就會忘記。
我看見那個人就站在不遠處的樹下,像是一把劍那樣筆挺。這也許是我們第一次在這樣明亮的時刻相見。
不,不對,曾有很多時刻我們都這樣相遇——明亮的、金色的、歡呼的、尖叫的——我只能想起一些模糊的感覺,它們太快了,像疾行的風。
我終於在他面前站定,喘著氣,他低頭看著我。
“波特,你有什麼——”等我平復呼吸後他開口問道,但我打斷了他。我用一個吻打斷了他。
我的雙手環著他的後頸,我在吻他,只是嘴唇的觸碰,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去吻一個人。我相當莽撞,而他反應過來後開始掙扎,他向外推著我,我馬上將他抱得更緊了,無論怎樣都不肯放開。
我把他的嘴唇咬破了,血腥味在我們的口腔中交混著。他用力撇過頭,這次他終於成功了——他掙脫了我的桎梏,後背撞在了樹幹上。
他低著頭,用手背擦了擦嘴唇上的血。然後他直起身看向我,臉色是從未有過的慘白。
我們就這樣對視著,誰也沒有說話。
“很意外,是嗎?”最後還是我先開口了,“你是不是覺得我病得更嚴重了?”
“不,你已經好了很多。”他說道,“你能記起一些東西了。”
“昨天那個問題我已經想好了,”我說道,“我不會拒絕你,所以你也不要拒絕我。”
他盯著我,僵硬地站在原地。他苦笑了一聲。
“別這樣,波特。真的,你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我知道,我很清楚。你是覺得從一個精神病人口中說出這樣的話不可信嗎?”
“你不是精神病人,波特。”
“所以你為什麼不相信?”
德拉科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他煩躁地按了按額頭,儘量平靜地說道:“波特,你只是在這種情況下對我產生了好感。只要你把一切都想起來了,你會覺得這是荒謬而錯誤的,你會覺得自己只是大腦不清醒,你不會喜歡我的,你明白嗎?”
“想起來了又怎麼樣呢,這些都是真的,不是嗎?”我激烈地反駁道,“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麼,馬爾福。”
“你現在覺得你很清醒,但你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