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皮狼跟著弟弟回家,而且還和他們幾人“相安無事”地住了一整個晚上,這可是真正的“引狼入室”,祁硯光是想象一下都覺得不寒而慄。
他回憶道:“那晚上樂弘的確看起來挺不正常。不過,既然畫皮狼跟著回來了,它倒是沒有在和樂弘獨處的時候動手殺害他,而是選擇按兵不動,我覺得這才是最反常的。”
司冬墨悶聲道:“我也想不通。畫皮狼在我們家不動聲色,這一點才是最詭異的。”
祁硯琢磨著,“大約是想要長期潛伏。你說,它回這家裡之後,發現我們兩個是曾經從它手底下逃脫過的,會不會想要順帶著報仇雪恨?但我們對它的警惕心又很強,讓它找不到空子,它便沒有立刻對樂弘下手,只是尋找著萬全的機會,把咱們幾個一網打盡。
只有在今早菜圃的時候,它大概是沒忍住肚子餓,跑過來抓著我就往嘴裡扔,還生吃了幾個雞蛋,這才露了餡兒。”
這麼一分析完,祁硯覺得自己的猜測倒是頗有幾分道理,也因著這想法而更加膽寒。他回想起那少年皮笑肉不笑的僵硬臉皮,那分明就不是正常人該有的表情,再加上它一直沒有開口說話,走路的姿勢也有點一瘸一拐。
祁硯嘆了口氣,其實這畫皮狼的偽裝是破綻百出,蹊蹺無處不在,但他們卻失了追究到底的決心,讓它鑽了空子,差點害了一條人命。
樂弘有一個從畫皮狼手下逃脫過的哥哥,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祁硯看著男人拿出一塊薄薄的刀片,把箭頭一個個認真地打磨銳利,又試著彈了幾下弓.弩的箭弦,確認武器都完好無缺後,把它們一一裝進了箭筒。然後拿起那塊鋒銳的刀刃,用棉布慢慢擦拭著。
祁硯注意到他手裡熟悉的武器,說了一句:“你好像一直都帶著這塊刀刃。無論是在江上漂流,還是上次遭遇狼群,你都一直帶著它。”
“嗯,這是我……大概是我的親人留給我的,唯一的紀念吧。”
“親人?你是指,樂夫人?還是……”
“不,是我的血緣親人。”司冬墨微微歪著腦袋,似乎陷入了回憶,“我七歲那年,樂家還是這鄉鎮裡有名的大戶人家。有一天嘩嘩下著大雨,樂家的僕從開啟院子門,正發現我一個人穿著一身黑衣昏倒在門前,身上被雨淋得透溼。他把我撿進了樂家,家裡的夫人和老太太讓僕人們煮了藥膏給我服用,愣是把我給救起來了。”
司冬墨的指尖慢慢摩挲著刀背,低沉的嗓音慢慢講述道:“我醒來之後,她們問我從哪裡來,叫什麼名字,可是我一問三不知,什麼都想不起來。我想我可能是被自己的親人所拋棄了,他們將我放到了樂家的大院門口,大概是希望有人能夠救我一命。而他們留給我的東西……除了身上的衣服之外,就只有外衣夾層裡裹著的這把刀刃了。”
“這是我唯一尋找家人的線索。”他兩眼亮晶晶地望著祁硯,有些淡淡的哀傷,但同時也含著一絲希望,“這塊刀刃註定不凡。它是精工細活所鍛造出的上等鋼刃,幾乎削鐵如泥。我用了它將近十二年,如今的它正如十二年前一樣,寒光四起,沒有絲毫的瑕疵或缺口。”
“這可真是神了。”祁硯驚訝得張大嘴巴,“品質這麼好的刀刃,它的製作或者前任的擁有著必定身份不尋常。你或許能從這方面入手來查到刀前主人的身份。”
“是啊,我也是這麼想的。”司冬墨修長的手指靈巧地轉動著刀刃,在他的指間舞出一片凌厲的光影。“查人的事情我這十多年來一直在做。不過,當務之急——”他驟然反手向下,將刀刃深深地釘入桌面的裂縫中,引起一陣震顫與波盪。
“我必須找到我弟弟,然後宰了那匹狼。”
祁硯靜靜地看著他的側顏。有一瞬間他被深深地震撼到了,這個“霸道村夫”,不論是身世來歷,還是性格、實力,都彰顯出他絕不是一般人。
司冬墨轉過臉。見祁硯呆望著他,男人溫柔地笑了笑,“這次進山不光是為了採松子。如你所見,這趟行程可能會非常危險。你可以留在家裡,等我回來。”
“我同你一起去。”祁硯平靜地說道,見司冬墨欲開口說話,他又補充道,“我可不是什麼弱到需要安放在家裡的‘弱獸’,上次你遇到畫皮狼,我也有幫你脫險的。”
“成,你也跟去吧。”司冬墨收起了武器,將它們擱在房門口,“不過你得答應我,得好好跟著我。”
“放心,我可不是你那個弟弟,我沒膽子敢單獨行動。我還得采好多好多的松子帶給蘭老闆呢,才不會亂跑。”祁硯衝他俏皮地做了個鬼臉。清理完東西之後,他們一人佔了半邊床鋪,早早便睡下了。
第29章 進山採松塔
“來來, 大夏天裡山中蛇蟲特多, 都把腿綁上,綁緊了, 一點皮也露不得!”
進山之前, 身為山貨行當老前輩的樂伯反覆地叮囑隨行的幾個年輕後生, 叫他們老老實實地把腿紮上。這樣, 走在雜草叢生的山道上的時候, 他們就不會被蛇蟲猝不及防地來上幾口, 然後悲慘中毒、躺地不起。
司冬墨迅速綁好了自己的腿部之後, 又蹲下來,幫著祁硯去紮好他的褲腿。
祁硯是第一次作為人形進山,對他們綁腿的手法完全摸不著頭腦,有些窘迫地蹲在原地,不知所措。
幸好司冬墨很快走了過來,半跪在地上, 仔仔細細地幫他包裹嚴實, 還謹慎地檢查了一圈,確認無漏洞之後便輕輕拍了下他:“可以了,咱們走。”
“嘿嘿……”祁硯聽到阿進在自己身後偷笑, 還衝哥哥擠眉弄眼,一臉八卦的模樣。他乾咳兩聲,然後跟著樂伯往前走去。
對於進山隊伍裡多出來的新人, 樂家兩兄弟都是見過的, 而樂伯是頭一次看到祁硯, 這位熱心腸的大叔樂呵呵地同這個俊俏的少年講著山裡的事情。
什麼時候採什麼果子,什麼時候能弄到哪種動物的皮子,樂伯都記得一清二楚。
他們這行人採集的物件以果子和草藥為主,偶爾也會打些小獵物。但樂伯告訴祁硯,這山裡採貨的人其實分為很多個種類。有的專門獵殺較為大型和兇猛的異獸,這種被稱為異獸獵戶,也就是老康那樣的獵人;有的則專門採集草藥,比方說村裡赤腳大夫的徒弟們;還有的只專門採集某一種山貨,比如參客。
“至於老夫我啊,當然是十八般武藝樣樣都會一點,‘山貨雜學家’啦!”樂伯開玩笑地說著。
祁硯也脆脆地笑了起來:“樂伯您什麼都懂,這是‘百事通’啊!”
“哈哈。”被可愛的少年誇讚,老大叔很是受用地晃了晃腦袋。他說:“後生啊,這山裡邊的寶貝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