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喵——”淒厲的慘叫。
驀地睜眼,身下圓滾滾的白貓探出一小截粉嫩的舌頭,表情驚恐的瞪著我。
Candy?
我一臉黑線的拎起它的後頸皮,將其丟出臥室,砰一聲關上門。
雪雪,為夫真的想念你啊!
第13章 回憶篇(小學)
我媽是個特別溫柔的童話作家兼家庭主婦。溫柔這一點在我小時候尤為突出,她幾乎不用大人的口吻跟我說話。
每次她出門之前,如果留我一個人在家,她會說:“拜拜甜甜圈,不要給陌生人開門哦。”
我看了一眼她七釐米的水晶高跟鞋:“您慢走,路上小心注意臺階。”
那雙高跟鞋是我爸託一個朋友從海外代購的,價格極其昂貴,簡直夠他一個月的固定薪水了,據說是灰姑娘遇見白馬王子的同款水晶鞋。
我爸經常跟我感嘆:“一個喜歡寫童話的女孩,要是不把她打扮得像個公主,豈不是太委屈了她。”
所以您不知道她寫的題材是動物森林,而不是公主王子?
我說:“爸,我想要一雙輪滑鞋,現在打折只要99。”
我爸沉吟半晌:“再等等。”
其實在那個年代,99並不算是一筆小數目,大概相當於現在的幾百塊,對普通小康家庭來說確實有點小貴。
不能怪我敗家,我媽的水晶鞋可是相當於現在的成千上萬了!更別說她的裙子衣服之類。
來自年幼的我靈魂拷問:都是一家人總要公平一點吧?顯然這個問題我爸是不會回答的。
我換了個角度:“可是,別的小朋友都有。”
我爸:“別的小朋友都考多少分?”
又是一道送命題。
如上,這種事情拜託我爸沒什麼指望,只能求一下媽媽。
媽媽就很好了,從來不會在關鍵時候問我考了多少分。只要我近來聽話懂事沒闖禍,做家務打下手錶現出色,她一定會開開心心的帶我去買,偶爾稿費花光了就跟我爸借點無期貸款。後者則翻番成倍的給,如同一棵永遠枝繁葉茂的搖錢樹。
儘管我爸總是死拖著不給我買輪滑鞋,但他有個無人能及的優點:廚藝。只要在他不值班的日子,家裡飯菜都由他親自張羅,擺出一桌子熱氣騰騰的中華美食,一時興起還會挑個南瓜雕龍畫鳳,營養均衡,色香味俱全。
然而這方面我媽就是個經典反例了。她做的飯不一定好吃,但一定好看——寧願花幾個小時擺出一份Hello-Kitty便當,也不願意炒菜調味。
若說我跟誰更親近些,細想來應該還是母親。在學校的見聞經歷(除了被老師罰站或打手板)總會在回家之後跟她分享一下。
自從那次頒獎儀式烏龍之後,我常常無意識的跟她提起關於小雪的事情。
“小雪又考了全班第一。”
“他昨天沒來上課。”
“今天又沒來上課。奇怪,明明現在是春天。”
終於有一天,我媽捏著米飯Hello-Kitty的耳朵,忍不住問:“小雪是你的好朋友嗎?”
我低頭想了一會:“好像不算是。”
“那是因為他太優秀了,你佩服他?”
“好像也不是。”
“哦,那為什麼?”
“可能是因為,他的眼睛漂亮。有這麼大。”我用手比劃了一下,努力回想著記憶中小雪的樣子。
“小雪平時不怎麼笑的,偶爾笑起來也只是抿著嘴。但我知道他有兩顆特別好看的小虎牙,說話的時候會不經意的露出來,好像要咬誰一口。
他的手特別小,上次被我稍微一握就包進手心了。指尖還有點涼涼的。
還有,教室的窗簾缺了一條,每天上午第二節課太陽照到他的座位,他就要用手遮著眼睛直到下課……”
我在一旁喋喋不休,想到什麼說什麼。不知不覺我媽把Hello-Kitty的臉都捏圓了,又在旁邊擺了兩顆模具壓成的土豆泥星星,大功告成。
她摘掉塑膠手套和圍裙,笑著摸摸我的頭髮:“那還真是個很可愛的小朋友呢。”
“嗯。”我低頭笑了笑,竟有些不好意思,好像這些話是誇我一樣。
晚飯吃起來依舊一言難盡。鹹的要命的炒胡蘿蔔丁,無鹽的生菜,有一點甜味的紫米飯糰……我早已習以為常,用勺子大口的舀起來放進嘴裡。
母親在飯桌對面託著下巴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咬著小勺,含糊的問:“您怎麼不吃?”
她頓了頓,說:“我啊,好像吃過了,反正也沒覺得餓。”
這隻小貓咪不一會就被吃幹抹淨了。可愛的事物也有可憐之處啊。
我用小勺敲著空盤子,自言自語道:“也不知小雪明天會不會來上課。”
她嘆了口氣:“他來上課自然是最好,如果他沒來,你也不必太難過。明白嗎?”
我說:“有同學缺席確實有點失落,但也不至於難過啊,您那語氣怎麼說得好像生離死別一樣?小雪請假是常事,但他肯定不會有事的。”
她收走餐盤,在我腦袋上敲了一記:“傻小子,我不是擔心你嗎。”
母親總是擔心那些沒必要擔心的事情。
次日,春風送暖,萬物復甦,和煦的陽光照遍校園每個角落。
預感今天小雪一定會來。事實果然如我所願。
教室裡的同學們已經開始晨讀,而我一如既往地遲到,班主任小莉特意安排我站在講臺旁邊,頭頂著語文課本直到下課鈴響。
老師說:“這是給薛同學設的VIP專座,免費。”
我說:“風景不錯,真是麻煩您了。”
全班鬨笑。
老師的眼神殺過來,看架勢恨不得當場給我一巴掌。但我知道她至少這次下不去手——她今天忘了帶手板,親手打人又有反作用力。這種人精明得很,才不會做殺敵一萬自損八千的事情。
我與小莉老師之間結怨已久,儘管秉著愛護婦女的原則從來打不還手,出於紳士風度亦不會同她過分計較什麼,但言語間肯定會頂幾句嘴。
此事說來話長。
上學期臨近期末,學校要求每人上交27元練習冊印刷費。週一最後一節班會課上,小莉老師像往常一樣開始清點未交費人數。
“交印刷費這事兒我說了這麼多天,總有幾個同學不交,忘帶,竟然拖到現在!別等我點名,你們自己站起來讓大家認識一下?”她掂量著手裡的長條木板,嘴角習慣性的彎起一抹冷笑。
有幾個同學戰戰兢兢的站起來,兩條腿抖得像篩糠一樣。小莉老師拎著木板過去,給每人手心狠抽了一板子。
“長記性了?”
“長了……”
“還忘帶嗎?”
“不……嗚嗚……”
有個被打的小女孩開始抽噎。班裡鴉雀無聲,大家都低著頭。
這種體罰式教育的行為在現在已經不允許了。但那個年代,尤其是貧窮的小城市裡,體罰在中小學十分普遍,老師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動輒打罵是常有的事。小莉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