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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將船劃得飛快,然而越是急就越容易出差錯,眼看著馬上就要到小碼頭了,他腳下隨船一晃,那細長結實的竹蒿突然脫手而出,倒栽進河裡,黑燈瞎火地尋不見了。

“操。該死!”蘇亭罵了一句,他整日在油坊裡和一群粗漢子混,自然而然也學會了幾句粗話,意識過來他忙住了嘴,趕緊回頭去船艙裡找白海棠,“海棠,來。竹蒿掉河裡去了,還差幾步,我得抱你過去。”

他剛下了船頭,白海棠從艙裡爬了出來,並非是躬身鑽出來的,的的確確是爬出來的,雲疏月明,蘇亭蹲下扶他,卻發現對方眸中通紅,呼吸也愈加粗重。

“亭……郎,”白海棠溫吞吞地,有些不利索地往外擠字兒,“要下雨了嗎,突然暗了。”

蘇亭看了眼頭頂皎潔的玉盤,周圍一絲雲彩也沒有,嘴角哆嗦著笑道:“嗯,是啊,馬上落雨了,我們要快些回家。來,起來,搭著我的肩膀。”

白海棠摩挲著將手臂環上蘇亭的肩,對方就抄起他的腿彎來,將他整個兒打橫抱起,還嘲笑他道:“你太輕了,以後要多吃點兒。”

“嗯。”白海棠眯著眼睛使勁去看,才能從一片灰濛濛裡看到蘇亭的臉,他笑起來,磕磕頓頓地說話,“以後去吃今天那個餛飩,還去喝那個石榴酒。”他是真心覺得自己能好的,所以儘管腹中陣陣絞痛,他也能忍住,他想到那個紅天漿的滋味,“那個酒真的很好喝呀!”

“什麼都給你買,海棠,你多說點話!”蘇亭站在船頭用力一躍,照往常他的身法,應該是能跳過去的,只是此時懷裡還抱著個人,便不太能夠發揮出一般的水平,他一腳踩在了碼頭上木板的邊緣,沒能踩穩,一下子掉進了水裡。

好在千鈞一髮之際他將懷裡的人扔了上去。

白海棠在碼頭上打了個滾,聽見撲通一聲:“亭郎,亭郎!”

蘇亭從水裡扎出來,渾身溼淋淋地爬上岸:“我在呢,不小心踩空了。”

白海棠摸了摸他的衣角,鬆了口氣。蘇亭隨便擰了擰衣服上的水,就要去抱他起來,卻見他歪著腦袋,似乎在看河道深處的什麼東西,那兒一無所有,只有一輪清粼粼倒影在水中的月。白海棠捂著胸口快喘了幾口,又用力嚥了幾下,問:“亭郎,你聽見唱歌兒的了嗎?”

“歌?”蘇亭四處看了看,“許是聽差了罷,這裡沒有其他人了。”

白海棠拽住他:“等一下,你聽——我與卿,度甜蜜祝偕老……誰不豔羨?哪知道呀……”他用一副沙啞的嗓子,斷斷續續地哼著唱過無數遍的曲子,慢慢抬起手臂,掐起了花指。

蘇亭彎下腰去,將他背在身上:“聽見了,在河那邊,我們從橋上過去看。”

白海棠趴在他背上,時而哼上一兩聲,蘇亭從來沒跑這麼快過,即便是背上揹著個人,他也不敢停下歇半步,還沒跑上橋,他就聽背上沒動靜了,匆忙大喊:“海棠!海棠!”

“嗯……”過了好一會兒,白海棠才應了一下。

蘇亭卸出口氣:“歌兒還有嗎?”

“沒了。”白海棠咬著嘴唇,忽然覺得鼻子發熱,他拿袖子抹了下,“後面不好聽了……亭郎,我們回家罷?天好暗,我好難受。”

蘇亭感覺白海棠似乎在向下滑,於是將他往上託了託,咬著牙往前跑:“你抱著我的脖子,我們這就回家。和我說說話。”

“說什麼?”白海棠問。

蘇亭道:“說什麼都行。”

白海棠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抽了下鼻子,用力地勒住了蘇亭的肩膀:“我想四師兄和六師兄了,想師父了,也想小九……四師兄和六師兄都是好人,卻得了和我一樣的髒病,憑什麼啊?小九……小九很乖,以前吃過很多苦,不過十二三歲時被一個官老爺買走了,據說是像兒子一樣養著,我很替他高興。”

“後來有一天,小九瘋瘋癲癲地跑回來了,渾身是傷,他從戲坊裡搶走了一把匕首。我一路追他到山上,卻也沒能抓住他。等我再找到他時……他已經死了。”白海棠抖了一下,“他用刀切開了自己的肚子,把腸子都拽了出來。我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麼,我好後悔,後悔當年沒有阻止他,哪怕是我養著他,雖然日子苦些,他也不至於去死……”

“亭郎,是不是我們做戲子的都沒有好下場?”

“別這麼想。”蘇亭只顧著往前奔,也沒能仔細去聽他話裡的意思,“說些別的,海棠,說說你自己。”

“我……”白海棠用力攬了蘇亭一下,可是渾身上下都好疼,像是五臟六腑都被扔在火裡燒,他有些抱不住了,直往下掉。他感覺到有東西從眼眶裡湧出來,喉嚨裡也一陣腥甜,他張了張嘴,好半天才拼湊出一句話來,“我好怕。”

“怕什麼?”蘇亭問他。

“怕死……”白海棠聽見自己說,聲音很小,發起顫來。

海棠怕死啊,他是怎麼才敢去吃那個九死一生、要靠運氣才能活下來的藥丸?蘇亭一下子也忍不住了,眼前糊成一團,他知道自己此刻一定很難看,也知道臉上的淚跡定然像兩條蟲一樣扭扭曲曲,但他騰不出手去抹臉。

“我運氣很好,”白海棠一遍遍地、小聲地、有氣無力地念叨,“我會好的,是嗎,亭郎……”

“嗯,會好的,別怕。我不會讓你死的。”蘇亭似哭似笑地咧著嘴,“對,還有小神醫呢,小神醫會救你的!”

話沒說完,白海棠突然鬆開了手,從他背上掉了下去,蘇亭跑出去了兩步才反應過來,登時轉身回去。白海棠伏在地上,似是摔懵了,半天也沒起來,蘇亭拽著他胳膊,將他往自己身上拉。白海棠有些昏沉,被他拽進懷裡也難得沒有掙扎,他也看不到自己臉色如何,只模模糊糊地瞅見蘇亭的一圈輪廓。

有溼熱的東西從嘴唇上滑過,白海棠抬起袖子抹了一下,他自己看不見,蘇亭卻是被他滿臉血的模樣嚇得說不出話來,抄起人就要往前跑,但是一下沒抱住,兩人一塊兒摔了。

白海棠滾了一圈就把自己縮起來,可能是摔到了哪兒。

蘇亭一個骨碌爬起來,腳剛用勁,突然膝蓋一軟又栽了一下,緊接著腳踝上一陣劇痛,他這才發現是把腳崴了,使不上力氣。離城門口還有好長一段,這處人跡罕至,連個過路的都沒有,他一瘸一拐地過去把白海棠攏進懷裡,試著抱了一下,最後還是背在身上,拖著一隻痛腳往前走。

這時候命比什麼都重要,他都來不及去檢視對方到底摔疼了什麼地方。

白海棠痛苦地小聲呻吟著,突然說道:“我聽見師父叫我了,叫我一塊去找四師兄他們。他們在下頭鬥牌,少一個人。”

“別去!”蘇亭如臨大敵,“讓他們找別人去,隨便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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