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其他的內容讓自己安心下來似的。忽然,他看到程峰給的資料夾裡還有一個名叫“發行相關”的文件,慌忙打開了那個檔案。
在主承銷商和上市保薦人那兩欄裡,他赫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他知道,那是周凌鈞曾經供職過的那家投行的名字。
腳踏車飛馳在那條已經走了無數遍的路上,夜已經深了,通往周凌鈞家的路上沒有幾盞路燈,但來了那麼多次,即使是出於條件反射,舒揚也能找出正確的方向。
風聲嘈雜地從耳邊拂過,他腦海中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究竟是什麼。該發生的事情很久以前就已經發生了,而如果真的與對方無關,也不會因為他沒有去求證而改變分毫。然而他卻鬼使神差地往那個方向而去,即使他並不清楚真的見了對方又該問些什麼。
——聆音資訊的成立時間正是七年前,而那一年聆思正在準備上市……
周凌鈞家距離學校不過十五分鐘的車程,但此刻他卻打心底裡希望那條路越長越好。心煩意亂之下,他把腳踏板踩得飛快,彷彿透過這樣不斷重複的行為能夠將腦海中那些胡思亂想的念頭擠出去。距離小區還有一個紅綠燈的地方,路口的燈恰在此時由紅轉綠,他便沒有遲延,徑直從那條路上騎了過去。正在這時,一輛黑色凌志從轉彎道駛了過來,他嚇了一跳,急忙用力扭過車頭,但車身還是與那輛凌志車的側面擦身而過,腳踏車一下子失去平衡摔倒地上。
他摔得有些懵了,恍恍惚惚地站起身,半天沒有回過神來。凌志車車主感覺到動靜,慌忙下了車,仔細地檢查了一遍被撞到的部位,突然大罵起來:“你眼睛瞎啊!騎車不看路啊!你看看你把我車門劃成什麼樣子了!”
“車門?”他一時間有點錯愕,往車主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車門上與裸露的腳踏車把手接觸的地方留下了一道白色的劃痕,“實在對不起,沒注意到您的車轉過來。”
“對不起?說聲對不起就算了?我這是新車!”車主勃然大怒,“補一個面的漆少說也要一千塊,你準備怎麼辦?”
那個數字讓他心裡一驚,支支吾吾地說:“先生……您的車……應該進保了吧?”
“進保?你說得倒輕巧,車險出險之後,保費都要提高的!你懂個屁!”
他頓時呆住了,一千元對於他來說是一筆鉅款,沒想到卻因為那一道肉眼幾乎難以發現的擦痕而就這樣賠了出去。所幸銀行卡還帶在身邊,正當他尋思著要不要讓車主在這裡等自己取錢回來,身後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撞傷了嗎?”
覺察到那個人問的物件是自己,他下意識地回過頭去,只見周凌鈞手裡提著便利店的塑膠袋,正用關切的眼神望著他。他這才感覺到左手手臂隱隱作痛,低頭望去,發現袖子挽起的地方已經被擦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沒關係,老師……”
他來這裡明明是為了找對方的,但是真的見到了,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尤其是在這種場合之下,對方溫柔的語氣讓他心中更亂了。凌志車主見自己被冷落在一旁,氣不打一處來,“你是他老師?正好,你學生把我的車劃了,還口氣輕飄飄說讓我進保,你說說看這算什麼道理?”
周凌鈞看了他一眼,開口道:“他讓你進保已經很客氣了,你這樣的事情,保險公司都不會賠。”
車主先是一怔,隨即破口大罵道:“你說什麼?你這人是怎麼為人師表的?”
“這條路是單行道,你這是違反交通規則,你還想要保險公司賠償?臨時牌照是嗎?那我今天告訴你,你開機動車,在路上撞了人第一時間不是應該關心你的車掉沒掉漆,而是應該問人傷得怎麼樣!”
舒揚怔怔地站在一邊看著周凌鈞和那個凌志車主理論,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周凌鈞發那樣的火,或許還有幾分是因為事情的主角是舒揚的緣故。終於,凌志車主眼看再爭下去佔不到什麼便宜,悻悻地上車走了。周凌鈞替他扶起腳踏車,停在一旁的便利店門口,回過頭來抓過他的手腕,對著便利店的燈光檢查起他的傷勢。
“只是擦傷而已,應該沒有什麼大礙……下次騎車的時候慢一點。”
自動門在距離他們不遠處開了又合合了又開,手腕上感受到那樣的觸碰,他一時間有些恍惚,思慮再三,他終於還是狠下心來開口道:
“老師……有一家上市公司,叫作聆思科技的……他們的賬目,你清楚嗎?”
此言一出,周凌鈞的動作停滯了片刻,“關注過……怎麼了?”
“關注過?沒錯,那可是你的前東家做的上市專案……你知不知道他們賬上的盈利究竟是怎麼做出來的?”他仰起頭,注視著周凌鈞,或許是他的錯覺,後者的臉在燈光下看起來有些蒼白,“一開始,是把控股公司的利潤轉到全資子公司,借佔股份的差異來放大利潤,後來他們索性變本加厲,掏空控股公司來讓母公司賬面盈利……那家用來吸收利潤的全資子公司你是知道的吧?聆音資訊……那家公司就是在他們準備開始上市前沒多久成立的,成立那家公司最初的目的,想必為的就是把他們的報表做得符合上市標準……老師,我不信你看不出來這其中的勾當。”
周凌鈞沉默了片刻,再度開口之際,他神情冷漠,但眼神卻彷彿有些猶疑。“所以呢?你今天究竟是想說什麼?”
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對方平靜之下掩飾著的那一絲慌張,不知怎地,那種態度彷彿激怒了他,“你假裝不知道?不對……那就是你建議的,是嗎?他們上市的那個專案就是你做的吧?”
“對,我是參與過他們上市的那個專案,然後呢?操作過那麼多個專案,我怎麼可能全部記得一清二楚?”
周凌鈞終於喪失了耐心,對他的態度也不怎麼客氣了,聽到那樣的語氣,他沒來由地覺得心裡十分不是滋味,為了掩蓋住那份失落,他用更強硬的態度頂了回去。
“你想知道然後?你知不知道,你親手把那家垃圾公司送進了二級市場,然後那些不知道內情的人就信了,拿錢買了那支股票,然後損失慘重……我室友就是死在那支股票上的!他虧光了所有替別人運作的錢,從宿舍樓跳下來,就在我面前……就是因為那支股票!”
“你是說那個叫江冉的學生?”周凌鈞一怔,隨即恢復了方才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我聽說過他的事情,他的做法就是在作死……場外配資加了四倍槓桿,全倉押一支股票,這不是在投資,這壓根就是在賭博。聆思上市之後,股價一直到現在為止都在高位,只是他運氣不好碰上了去年下半年的股災,他那種做法,如果沒有投聆思而是投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