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的日子還長,想穿了就好了……不過,我覺得你應該能自我調節,你向來……都是很省心的。”
“省心?”他一直以為自己翹課打工這些事讓蘇至清傷透了腦筋,沒料到自己在對方心目中竟然是這樣的形象,“老師……你說我?”
“是啊,”蘇至清說,“你雖然不怎麼服管,但是為人處世有你的分寸,而且你碰上什麼情況都不會喪失希望……所以說,雖然你總是自作主張,但是反倒挺讓人放心的。”
“不是吧老師,你這對我期望值也太高了……”他一下子有些受寵若驚,也不知道對方是真心那麼想還是隻是禮節性的誇獎,不過蘇至清既然說了,他也樂得當真的聽。
蘇至清微微一笑,“夜場酒吧的那份活,難道誰都能做得下來?我一直都擔心你在那裡吃虧,可是你確實情況拮据,資訊中心一時半會也沒有合適的崗位,你哪怕答應得千好萬好,一回頭又通通食言了……還好,後來你辭了。”
他聽得瞠目結舌:“我去,原來你一直都知道……峰哥告訴你的?”
“他沒說,不過班上的學生誰在做什麼,誰沒有去上課,誰談了戀愛,班導多半都是知道的……”蘇至清說著說著,眼神忽然黯淡了下去,“只是有的時候,人總會去選擇性相信那些自己願意相信的東西……事後再想要補救的時候,就已經追悔莫及了。我那時候何嘗不是覺得,你們這些小朋友情緒低落無非就是那點事,惹不出什麼亂子……”
“老師……”
他注意到蘇至清的模樣,想要說些什麼來安慰——研三的學業壓力很大,自顧尚且不暇,而江冉在操作這一切的時候的確也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過,同學,朋友,老師……甚至連江冉的父母,也未嘗不是在事情發生了之後才瞭解了這一切,但事情發生後,所有的錯卻好像都是蘇至清一個人的。
“你只不過是班導而已,又不是上帝視角……而且那和你有什麼關係?就算你有疏忽,江冉最開始操作的時候是在家裡做的,他家裡人不也沒當回事嗎?”
想起那時候的事情,舒揚依然覺得有些憤憤不平。最初,江冉的父母在瞭解了前因後果的時候只是懷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痛,並沒有責怪任何人的意思。但在江家的親戚陸陸續續趕到之後,事情卻完全變了一副模樣——江冉的親屬開始將矛頭指向了學校疏於管理,並想方設法取得媒體的關注。
任何負面新聞,但凡帶上了這所全國知名的高等學府的名字,總是傳播得猶如脅下生翅一般。很快,學校實在是頂不住壓力,給了江家父母一筆高額賠償,這才把事情壓了下去。學校吃了這個啞巴虧卻無從發作,壓力便由學校傳到院系,又由院系傳到學工組,最後,傳到了蘇至清的身上。
“別這樣說,”蘇至清輕輕搖了搖頭,“他們已經失去了兒子……而我……我有義務照顧你們直到平平安安地畢業。”
班導的位置上,撒手不管刷滿四年任期的比比皆是,反正把學校的任務安排下去,不出什麼亂子就行。而一門心思服從學校安排,拼命和學工組領導搞好關係以求留校的也大有人在。他們常常和其他院系的學生聚在一起談天說地,也知道不少班級對輔導員怨聲載道。這個位置夾在總也改不了官僚般作派的學校和自我意識日漸高漲的學生中間小心翼翼地維持平衡,稍有差池就會惹來不小的麻煩。“可是,我覺得作為班導,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真的嗎?”
“當然……”他生怕蘇至清不相信,絞盡腦汁地舉例子,“你記得住班級裡所有人的學號,知道每個人的難言之隱,知道學校搞的有些事沒意思所以不為難我們,也知道我們春遊想去哪兒不想去哪兒……蘇導,班導做得好不好,得是班上的人說了算,不是學校說了算。”
“……舒揚,謝謝你。”蘇至清的臉色終於緩和了些,“程峰總是說學校裡的行政工作是在外面找不到工作的人才做的,但他不知道……我不是因為想要逃避找工作才來學工組的,我是真的喜歡當輔導員……或許,這在他看來挺沒出息的吧。”
舒揚有些意外,倒不是因為蘇至清說自己喜歡做輔導員的事情——事實上,連他也覺得對方的性格確實十分適合處理這類事,而他自己雖然對於這類工作沒有興趣,卻也並不覺得那些崗位有什麼值得貶低的地方。他驚訝的是程峰在這件事情上所持的態度與他認識中的對方實在大相徑庭,他猜想或許在情侶之間的相處中,會展現出與平日裡完全不同的一面。
“我在和你們一樣大的時候被選上做你們班的輔導員,從那時候開始我就在猜想,你們這個班的學生會是什麼樣子的……我等了整整一年才等來你們這個班,我親手帶的班……我曾經想過,乾脆一輩子留在學校裡做行政,每年送走一批學生,然後等著新的一批來報到……”蘇至清說著,摘下眼鏡按了按被鏡腳壓著的位置,好像是要籍以掩飾什麼情緒,“不過,現在應該也沒機會了……這樣也好,他一直都想要等畢業以後一起出國的。”
他不免感到疑惑:“你和峰哥沒談過以後的安排?”
“談過,但那件事,之前一直都有些分歧……或許現在這樣也是天意吧。他家裡一直不同意我們在一起,他為了這個已經和他父母冷戰了兩年多,我不想再增加他的心理負擔了,不能……不能總是他一個人在妥協。”
蘇至清臉上泛起一抹苦澀的微笑,但眼神卻異常決絕,舒揚不禁有些感慨:“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呢,蘇導,你學術不也做得挺好的嘛,我們私下裡一直都說,你做學校行政太浪費人才了,兩個人一塊出國,這要是幾十年以後的學弟學妹提起,那也是一段佳話呀,說不定還讓人重新相信真愛了。”
“……也許吧。”蘇至清微微笑了笑,但那微笑卻讓舒揚想起“強顏歡笑”這個詞。為了避免蘇至清再胡思亂想,他覺得他們不能在這個話題上再多糾纏下去,“對了蘇導,問你一件事啊,期中退課的手續怎麼操作?”
“這個啊,在學工系統裡提交退課申請,往學費賬戶裡繳足退課費,到第十週系統會確認的。”果不其然,蘇至清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怎麼連你也要退課了?退哪一門?是因為功課太難嗎?”
“公司財務……那課全英文教材,看著實在有點吃力,與其最後被關了補考,還不如現在退課算了……”
他隨手撿了程峰在期初的時候用的藉口來搪塞,心中實在是有點隱隱作痛。不止是損失的那幾百塊退課費,大四回來上專業選修也意味著會有一天的時間沒有辦法實習,進而損失實習工資……雖說退課是為了表明立場,但他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