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他靠好,又將一旁的電水壺裝了水插上電燒熱,低聲問:“家裡有藥嗎?沒有我下去給你買。”
周子璋點點頭,啞聲說:“在,五斗櫃第二層。”
霍斯予依言找了,果然看到有碼得整齊的藥,找了退燒藥後,他一回頭,發現周子璋身上溼了一片,他低頭看自己,原來是從自己外套上蹭過去的雨水。
他暗罵一聲,忙脫下自己的外套,走過去蹲下來對周子璋柔聲說:“子璋,你衣服溼了,換的放哪了?我幫你換。”
周子璋歇了歇,已經感覺好了不少,這時候睜開眼,搖頭說:“我自己來。”
他顫巍巍地站起,慢慢走去開啟衣櫃,拿了乾淨衣服出來,再慢慢朝小浴室走去。霍斯予看得心驚膽戰,卻不敢冒然出聲,怕說錯話了惹周子璋厭煩,好不容易的安靜寧馨的氣氛就該沒了。
霍斯予心神不寧等在外面,兩人只是隔了一張深藍色的塑膠浴簾,裡面日光燈打著,影影綽綽能見到那朝思暮想的身體曲線。每個地方都曾經是他拿手丈量過的,彷彿撫摸過親吻過的,但那個時候人不懂得看明天,多少光陰就那麼虛度了。霍斯予喉嚨有點幹,沒法將目光從那身影處挪開,但這麼看下去又如何?難道要出醜嗎?他咳嗽一聲,強迫自己去關注那隻水壺,看到水開了,過去倒了水,又兌了一旁的涼白開,把藥放那,等著周子璋換完衣服就可以吃藥了。
就在此時,卻聽浴室裡哐噹一聲響,霍斯予嚇了一跳,想也不想,一把將浴簾撩開,卻見周子璋扶著水管喘氣,擱板上放著的沐浴乳洗髮水掉了一地,樣子有些狼狽,睡衣釦子都沒扣好,胳膊發著抖,斷斷續續地說:“我,我剛剛腳滑了……”
“嚇死我了。”霍斯予笑了笑,過去將他扶住,感覺他在自己懷裡有虛脫的顫抖,忙將人弄出了浴室,放回沙發上,周子璋坐那臉色蒼白,閉上眼也不說話,只抖著手試圖自己把釦子扣上。
霍斯予嘆了口氣,過去替他將扣錯的扣子一一扣好,柔聲說:“你別怕。”
周子璋不說話,卻定定地看著他,霍斯予勉強笑了笑,轉身將水杯和藥拿來,說:“吃藥啊。”
周子璋張開嘴吞了膠囊,喝了幾口水,就搖搖頭表示不要了。
霍斯予摸摸他的額頭,說:“早點歇著吧,今晚看能不能出汗退燒,不能的話,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去醫院。”
周子璋點點頭,啞聲說:“我想躺著。”
霍斯予笑了,說:“我把你弄上去。”
他睡覺的地方是閣樓,要爬一旁的木梯子,霍斯予等他歇得差不多了,才扶著他慢慢爬上去,等他上去了,忙又跟著,幫他拉過被褥,蓋了個嚴實,這才摸摸他的頭說:“我今晚上不走,看著你,夜裡也有個照料,你別多心,”他想了想,又說了句:“別怕。”
周子璋閉著眼,長長的睫毛垂下來,片刻後,就在霍斯予以為他已經睡著了,忽然輕聲說:“不怕你。”
霍斯予一愣,隨即笑了,好玩一樣撥拉他的頭髮,說:“真不怕?我霍五可不是什麼好人,對著你定力沒準不夠使……”
周子璋似乎嘴角上翹,輕聲說:“你,沒那麼蠢。”
霍斯予手一頓,湊過去,蹭蹭他的臉頰,貪婪地靠緊他,隔著棉被將他整個抱緊了,貼著他的脖頸,一邊摩挲著,一邊啞聲說:“可我,可我真是想你啊,來給抱一下,就抱一下,忍不住了我,媽的連抱都不給抱,你還不如讓我死算了,子璋,子璋……”
他流連忘返地磨蹭著周子璋的肌膚,低低地長嘆,挨著他的脖頸深深呼吸他的味道,沒有意識一樣,只是用喉嚨底部浮上來的聲音喊他的名字,一下又一下,傳達著熱炙的渴望,求而不得的痛苦,還有不敢往前一步的小心翼翼。
“你怎麼跟狗似的。”周子璋終於不滿地微微往一旁避。
“見不著你,連狗都不如,”霍斯予隨口應著,繼續東嗅嗅,西聞聞,磨磨蹭蹭,極盡親暱。
“行了,”周子璋閉著眼,疲倦而無奈地說:“不是又當回大總裁了嗎?怎麼還這樣?”
霍斯予停了下來,帶笑問:“你這麼想?”
“臨危受命。”周子璋淡淡地說:“不是你,難道要選你那幾位堂哥?”
“子璋,你這算誇我對吧?”霍斯予難以置信地問:“我沒那什麼,會錯意吧?”
周子璋面無表情,側過身去,不理會他。
霍斯予呵呵低笑,說:“我們子璋就是聰明,但你只猜對了一半,葵盛已經清盤破產,我上哪做回總裁?”
周子璋心裡一突,睜開眼問:“那,你們家……”
霍斯予沉吟了片刻,說:“霍家,恐怕是要敗落了。就算我再拼命,這個事,也挑不起來。我們家姑奶奶,當副市長那位,被撤職查辦了。我大伯父他們,都不同程度地退居二線,現在能保住他們平平安安從上面下來,已經是賣光了老面子。我大哥,原本這次在下面市鍛鍊完了,回來要提廳級,現在也給人擋住了。”他聲音有些滄桑,隨即一笑,問:“混跡在官場上小一輩,就更不用說。”
周子璋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滋味,他撐起半個身子,看著霍斯予問:“那你父親……”
“老爺子一輩子在部隊,剛正不阿,倒沒他什麼事。不過,他也到時候該退了。”霍斯予微微一笑,垂頭澀聲說:“我小時候,他老說老子英雄兒好漢,非讓我當兵,要不是我當年拿槍出了事,沒準現在我也能混個營級幹部。這麼多年,他打我就沒手軟,我也沒少恨他,可這次回去,看他一個人坐在樓下的作戰指揮室,背挺得老直,面無表情,就好像他跟前坐了幾十號人等著聽他使喚似的,我心裡,真他媽堵得慌。”
霍斯予伸出手臂,把他抱進懷裡,拉扯過棉被蓋到他下巴,摩挲著他的頭頂嘆氣說:“子璋,你讓我抱抱,想起我們家老頭,我心裡難受。”
周子璋沒掙扎,弱聲說:“我父親很早就過世了,不知道怎麼勸你。”
“沒事,你甭勸。”霍斯予抱緊他,低聲說:“你知道嗎?老頭子其實什麼都知道,他當著人的面抽我,衝我開槍,關我禁閉,就為了讓我從葵盛那個爛攤子裡頭摘出來。他對自己兒子下這麼狠手,外人都不敢多說一句他偏袒,可我心裡頭明白,他一輩子都看不慣我,可他也,知道我。”
“後來我才知道,當初我大哥讓我進葵盛,他是不同意的。怕我吃虧,怕那幫親戚跟狼似的把我啃得骨頭渣都不剩下,可老傢伙就那臭脾氣,為我好吧他不說,擔心我吧,他也不說,你讓我怎麼想?除了覺著他瞧不上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