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能揣摩出他那點心思?”
“就連想護著我,離開這場風暴,都得先讓人關我禁閉,你說,天底下怎麼有這樣的爸爸?”霍斯予苦笑了下,喃喃地說:“他就不怕我他媽恨他一輩子?”
“你不是不會嗎?”周子璋輕聲說,他覺得倦意上來了,說:“給我講講,你小時候的事。”
“那可三天三夜說不完,”霍斯予來勁了,帶笑說:“我小時候,那是我們軍區最淘的一個小子,孩子王,整天領著一幫人上躥下跳,哪都有我,嘿嘿,張志民他們就是那時候結下的交情,現下還跟親兄弟似的……”
他的聲音低柔醇厚,合著窗外的雨聲,猶如催眠曲一般,周子璋漸漸閉上眼,進入夢鄉。
作者有話要說:很多童鞋說周子璋怎麼那麼容易被感動,但我覺得,這裡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到感動這個詞,他只是在需要有人作伴的時候,遇到一個你信的人。他從來沒有愛過霍斯予,但也不見得有多恨他,在這兩種極端的感情中間,其實這兩人交織了許多別的東西。他們彼此都深深糾結進了對方的生活,我個人認為,這比愛情還能令人的關係長久些。
第92章
已經很久沒這麼酣暢淋漓地睡著了。
這天晚上的睡眠質量奇高,也許是因為生病發燒的緣故,也許因為身邊就有人陪著,周子璋幾乎很快就陷入沉睡當中,一個夢也沒做,就這麼彷彿被人伸出手一下子猛拉入睡眠的深層結構中一般,這在他這麼一年多,可能更久一點,接近兩年的時間裡,是前所未有的。
後背貼著舒服的大火爐,便是一開始的發燒畏寒,也沒覺得有多難受,就連全身叫囂著痠痛的骨頭,都在這種宛若溫水浸染的環境中,得以悄然釋放。
就連四下的雨聲,在睡夢中,也宛若柔和的伴奏曲,你不覺得倉惶了,心裡某個角落,奇蹟一樣地平穩下來,沒有那些波動的情緒,無關喜悅、憂傷、激昂或者悲慟,你只是安靜下來了,全身上下都安靜下來。
連呼吸都變得綿長平靜,連四肢,都悄然放鬆。
有多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記憶中,總是顛沛流離,總是朝不保夕,幼年時的周子璋,永遠都不知道今天躺下去的地方,明天睜開眼,是不是還能繼續住下去。
那些親戚未必是壞人,不然也不會照料他這麼個孤兒,但小門小戶,每個家庭都有自己的負擔,自己的孩子,自己的責任,能分到他頭上的溫情就少之又少,而且有時候生活的壓迫一來,大人一活得不順心,你就不能指望他們還對一個寄人籬下的小孩有多好。
童年的這種孤獨揮之不去,久而久之,就變成骨肉內裡的質地,你哪怕在上面加再多掩飾物,也不能改變這一點。
有哪個孩子,好幾年都過著不知道明天住哪的生活,這種生活就會變成你的價值觀,它提醒你,不得不去把所有的東西都暫時化,喜歡的東西不能有,心愛的海報不能貼牆上,你甚至還不敢有屬於自己的日記本、私人信件、賀年片,因為你反覆永遠在搬遷,永遠在挪動,也永遠不屬於任何一個地方。
可是,你沒獲得安定的機會,並不意味著,你不想安定。
而是你把安定的心思藏得太深,就像一個希望,你永遠在駐足凝望,可永遠也到達不了。
周子璋窩在被窩裡迷迷糊糊地想,其實就連跟林正浩在一起的時候,他也沒把那棟別墅當過自己的家,再後來,跟黎笙他們住一塊,其實,他也隨時準備上路。
隨時準備上路,卻不確知什麼時候會上路,這樣的暗示,天長日久,就如細菌一樣盤踞心頭,再難消除。
他的失眠症,其實有一部分,就因為這種說不出口的焦慮。
想不到的是,這種焦慮允許身後這個男人靠近之後,在被拉入他懷裡之後,竟然得以消弭,最重要的原因,大概是周子璋不知為何,能篤信這個男人絕對不會推開自己,就憑這種莫名其妙的直覺,他能入睡。
可是如果事情僅此而已,無疑會好辦許多,但隨著清醒的到來,那些白天該堅守的原則又都回來了,雨夜裡因為生病而偶然冒出來的軟弱,在清醒後,令周子璋直覺感到無比羞愧。
霍斯予的手臂並沒有鬆開,他維持著擁抱的姿勢,將周子璋如嬰兒一樣嵌入胸膛,貼著他的心臟位置,你甚至能聽見一聲聲心跳,體溫夾雜著霍斯予身上特有的男性氣息撲面而來,籠罩著他,令他不安又煩躁。
這個男人是個什麼樣的混蛋他比誰都清楚,自己這一生,多少為難的事,說起來起頭都是因為他,周子璋突然就忿恨起來,掙扎著要離開霍斯予的懷抱。
他一動,霍斯予就醒了,睡眼朦朧地低頭看看懷裡動個不停的人,突然笑了,笑容傻里傻氣,如獲至寶,湊過去親了一口,喃喃地說:“跟做夢似的。”
周子璋一愣,霍斯予卻四肢並用,纏繞著將他牢牢固定在懷裡,新長出鬍子渣的下巴磨蹭著他的臉頰脖頸,聞著親著,滑下去含著他的耳垂,喟嘆了聲,啞聲說:“來,掐我一下,不然我覺著不踏實。”
周子璋只覺心裡頭一陣說不出的酸楚湧了上來,咬著唇側過臉,對他的忿恨,此時卻被這種夾雜了歲月流失和對經歷過的生活磨難的感慨所取代,他伸出手,摸摸摸上霍斯予的手臂,隨即毫不留情,狠狠掐下。
霍斯予一聲慘呼,摸著手臂怪叫:“哇靠,真掐啊你。”
“你以為啊。”周子璋一把將他踹出被窩,裹緊被子,甕聲甕氣地說:“醒了就起床,賴在這幹嘛?”
霍斯予笑了,貼著臉過來說:“我這不是跟上門女婿似的,正樂得找不著北嗎?”
周子璋不理不睬,閉上眼繼續睡,霍斯予繼續討好地問:“子璋,昨晚睡得好嗎?我摸摸額頭,嗯,燒好像是退了,但咱們不能掉以輕心,要不吃了早飯,還是去醫院查查?”
“不想去。”周子璋蓋上腦袋說。
“去吧,你好歹讓我放心點,好像你這不是一天倆天的毛病了啊,腿呢,疼不疼?”霍斯予笑嘻嘻地說:“我聽說這邊中醫院治風溼類風溼挺出名的,咱們看看去啊?”
周子璋還是不作聲,霍斯予拉下他的被子說:“你睡著的樣子可真可人疼,我瞧著都心都軟了,子璋,早飯你吃點什麼呀,啊,我去給你買粥怎麼樣?你要什麼粥啊,及第粥還是魚片粥,我嘗過了,那魚片粥有股土腥味,咱別要那玩意兒啊,還是麵包牛奶,我這就給你買去……”
“霍斯予,你煩不煩啊。”周子璋猛地一下拉下被子,怒瞪他說:“昨天晚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