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郎君見諒。”
他言罷,竟欲伸臂攬簾。
只聽“唰”地一聲,刀出木鞘,容奚持刀架於皂隸脖上,極為囂張跋扈,“濛山縣衙執法,竟野蠻如斯。考績之期將至,家父雖忙於政務,卻也可抽閒讀信。我至臨溪約莫一月,正欲去信一封。”
皂隸微驚。
容尚書執掌官吏考核,濛山縣曹縣尉,指望今年可獲升遷,若因此錯失良機,怒火定燃至他們身上。
“容郎君莫怪,方才魯莽是某之責,只因嫌犯狡詐,某心急追捕,才不慎驚擾郎君。”
容奚擲刀於地,刀擊磚石之聲,驚得人心頭一跳。
“既知喧譁,自當速離。”
為首皂隸目光依舊緊盯簾幔,不欲放棄最後一處藏身之地。
恰在此時,一隻手伸出簾幔。那手極修長,一閃而逝,即被簾幔包裹。
皂隸定睛望去。
美人烏髮微溼,長睫如羽,僅側顏,便驚為天人。
“郎君。”
床榻之人,低聲柔喚,入耳勾人心魄。
容奚驚忙上前,以衾被覆其肩,討好哄道:“心肝莫惱,我這就趕他們走。”
眾皂隸:“……”
傳言誠不欺我,容氏大郎果然鍾愛男色。只是,如此美色,世人多會迷醉,恐已不必分其雌雄。
方才簾幔掀起,皂隸已掃視床榻,榻上唯美一人,榻底低矮,無法藏人,看來確無逃犯。
皂隸躬身行禮,“打擾了。”遂欲離去。
“且慢。”容奚厲聲叫停。
皂隸回身,目露疑惑。
榻上美人亦不明其意,抬眸瞧之。
容奚微揚圓潤下頷,“留下修葺屋門之錢,依市價便可。”
此確為皂隸粗暴之過,皂隸理虧,且懼尚書之威,只好留下八十錢,遂離。
容宅大門重新關閉。
容奚梳洗畢,至客房,對陳大郎微一行禮,歉然道:“方才多有得罪,陳郎君見諒。”
他目光澄澈,禮數週全,叫人輕易生出好感。
“容郎君言重,方才是你助我躲避搜查,我不勝感激。”陳大郎靠於榻上,額上細汗隱現。
方才迅速移至主臥,且與容奚共臥一榻,不意牽動腿傷,如今傷口滲血,陳川穀正替他重新包紮。
於主臥榻上之時,陳大郎暗中觀察容奚,見其眸光清明,且心跳平穩,未見絲毫激動之色,並與他保持距離,未觸分毫。
現來賠禮,應是為那聲“心肝”。
他驀然輕笑出聲,見容奚詫異,道:“我等置郎君於驚險之地,應是我等賠禮才是。”
因皂隸突襲,陳二郎等四人飛上房梁隱藏,然陳大郎負有腿傷,無法於房梁支撐,只好同容奚演一場活色生香。
容奚惡名在外,喜好男色之事廣為人知,榻上有一美人,實屬正常。只是經此之後,他的孟浪之名,將更為人唾棄。
若容尚書聽聞,定要氣血翻湧,家法伺候。
如此後果,幾人皆知。
陳川穀面色肅穆,對容奚深深行禮。士子之名聲,如女子之貞潔。容奚這般犧牲,令他們感激不盡。
陳二郎亦頷首微笑,“容郎君之恩,在下謹記。”
“諸位不必如此,既借宿容宅,此乃奚應當所為。”容奚搖首笑言。
他並不在意名聲如何。
這日過後,容奚之名再次成為閒人談資。
訊息傳至盛京,容尚書果然憤怒至極,直呼“逆子”,於書房靜坐一夜。
容宅內,風平浪靜。
晨光既出,朝霞漫天。劉子實於院中蹲步,汗如雨下,卻無絲毫放棄之色。
為表謝意,陳二郎遣健僕,教劉子實習武。
劉子實身強體壯,且比起習文學字,他更擅練武。健僕試他之後,言其略有天賦,習武可成。
少年郎興奮異常,渾身力氣正不知往何處使,如今可以練武,正合他心意。
他若習得上乘武藝,便可護郎君周全。
數日後,陳大郎腿傷漸愈,偶可下榻行路幾步,便至院中,指點劉子實一二。
陳川穀已與容奚熟稔,湊近其身,調侃道:“子實得大郎指點,可為幸事。”
“陳郎君慷慨,確為子實之福。”容奚於桶擷取豆芽,裝入竹籃。
白嫩雙手更勝豆芽,陳川穀目光挪至容奚面上,見其額頭飽滿,眉形如刀,其餘五官雖因餘肉堆積而顯失真,卻可見其實貌。
容尚書容貌端正,儀表不俗,容奚生母之容貌亦為人稱道,且兩人皆為身形修長之人,緣何容大郎卻胖碩非常?
身為醫者,陳川穀對此般事情,心思敏銳。
“大郎,我一時技癢,可願借脈一探?”他語調調侃,神情卻肅。
容奚似有所覺,聞言笑道:“陳兄盛情,奚不敢辭。”
他置竹籃於灶房內,與陳川穀同入正堂,盤腿坐下,伸臂橫於案上。
見他如此信任自己,陳川穀心中滋味複雜。他沉澱心神,正色替容奚診脈。
須臾,指尖離腕。
“大郎,你兒時可常患病?”俊朗青年眉間成川。
容奚接收原身記憶,微一沉思,回道:“陳兄神技,奚小時多病,母親憐我,進補甚多,遂成如今模樣。”
容尚書髮妻,於容奚一歲時逝世。陳川穀知容奚口中母親,應為其繼母。
他不欲摻和旁人家宅之事,然容奚實在入他眼緣,他不願其受身體所累。
“大郎可知,虛不受補之理?”
容奚面色微訝,眸光閃爍,“願聞其詳。”
陳川穀沉嘆一聲:“你兒時體弱,本應精心調養,忌大補,如此方可。那些大補之物,悉數入你口,不僅無益,反而累極身體,致身虛體胖。”
長此以往,將會滋生更多病症。
此話陳川穀未說出口,容奚卻已明白。
“多謝陳兄提點,”容奚不願再次早衰,便問,“不知奚之身體,有無解決之法?”
陳川穀正欲回答,卻見健僕急至。
“陳醫,宅中來客,二郎君喚您移至客房。”
陳川穀無奈,只好起身,速至客房,卻於廊下,瞧見入宅之人,高大壯實,手拎一幾近半圓之器物,甚為奇特。
那是何物?
第10章
姜衛平閉門研究半月有餘,終得一薄皮鐵鍋。
他興奮前來,至正堂,不及容奚寒暄,便將鐵鍋置地,神色激動道:“大郎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