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泣不成聲,口中胡麻餅實在太乾澀,淚水一浸,更是犯了苦,她咽不下去。
“卯卯啊,我最後給你的諫言有三點。其一、如若有人阻你與玉環之事,絕不能妥協,玉環登頂後位之時,便是你徹底控制天下之時。在這件事上,半點不可讓步。其二、有關後嗣的問題,雖然還早,但你現在就要留心了。在宗室子弟中早日發現好苗子,精心培養。我唯一能給你的建議是,將蘭陵蕭氏蕭八郎的兒子蕭克勤收作你的義子,留在你的身邊。這個孩子,是鞏固你與蘭陵蕭氏關係的重要籌碼。其三、善用武將,留心割據。雖然王忠嗣效忠忠王,曾與我們為敵,但他的軍事天賦極高,乃是守國門的良將。眼下迫於局勢被棄置到了幽州重新守邊,但你要早日啟用他。削弱那些在地方不斷坐大的節度使,你必須早日想出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否則安史之亂能來一次,還能來第二次。卯卯,你肩上的擔子很重,我不善治國,給不了太細的規劃,最終的辦法,還需要你自己動腦筋,多去與我岳父,還有玉介、楊弼商量。”
沈綏一條一條慢慢說著,李瑾月認真聽著,情緒總算平復下來,那口噎在嘴裡的胡麻餅,也總算被她嚥了下去,她端起茶盞飲下茶水,緩緩舒了口氣。
“赤糸、蓮婢,我心知留不下你們了,也不再強留。只盼以後你們能隔幾年就來一次長安與我相會,以解我相思之苦。”
沈綏與張若菡相視一眼,微笑點頭。
翌日,大雪紛飛。驪山腳下官道口,李瑾月與楊玉環並肩而立,為沈綏一行人送別。沈綏、張若菡、小凰兒、沈縉、千鶴、伊顰、秦憐、忽陀、無涯,還有千羽門的幾位堂主和兄弟,一張張熟悉的面孔並列在眼前,向著李瑾月微笑。李瑾月拱手,深深一揖。沈綏瀟灑還禮,身後所有人也隨她動作向李瑾月一揖而下。
“卯卯,保重,來日相會,煮酒再敘。”
“好!”
眾人上馬上車,沈綏跨上馬兒,手中雪刀刀鞘一拍馬側,馬兒揚蹄而去。車轔轔馬蕭蕭,直到車馬隊伍緩緩消失在道路盡頭,李瑾月都還在原地久久站立。楊玉環沒有催她,默默陪伴著她。天地一片白茫茫,乾淨透徹極了。
“走得好,走得好啊……”李瑾月長嘆,拉起楊玉環的手,緩緩回首而去。
烽火熄,伶仃立,白雪掩塵跡。
恰少年懵懂時,經世事不易。
結君子,竹馬誼,垂髫三人行。
幸落魄歲月,你音容歷歷。
一朝縱分別,不墜青雲志。
重逢再相識,初心仍不棄。
酒一壺,茶一盞,且將昔年敘。
一腔熱血,肝膽相濟。
長笑踏歌,紅妝淚憑。
生死都隨浮雲去,笑問此生何所懼?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到此便全部結束了。算算,去年二月初開文,到如今已經一年又六個月了。寫完唐謎,百感交集。大概會出一篇心路總結,到時候會貼在後續番外的小綠字裡。唐謎的番外可能不少,也有好幾章呢。(笑)
另外,最後的那一段無章法的詞,是借鑑歌曲《浮雲生死》最開始一段的歌詞改編來的。因為實在太貼了,忍不住用了。
已捉蟲。
第二百九十九章
開元二十二年, 陽春三月。
草長鶯飛三月天, 拂堤楊柳醉春煙。然而金陵沈宅內的主人們似乎放棄了觀賞那美麗的春光, 宅在家中不知做些什麼。院內傳來了有節奏的敲擊聲, 叮叮噹噹,還伴隨著孩童的稚嫩詢問。
“阿爹, 這個東西安在哪裡?”
“唉,等會兒, 這一塊還沒做好呢, 等做好了才能用到那一塊。”
“哦……唉, 阿爹,這個是什麼?”
“那是榫頭, 固定用的。哎喲我的小祖宗, 你別亂動,都亂掉了。你就看阿爹怎麼做吧,很簡單的。”
“嗯嗯。”
凰兒蹲在原地, 雙掌託著自己的下巴,瞪著大眼睛目不轉睛。
院子內鋪了一大塊油布, 油布之上有規律地擺放著大量木塊零件。沈綏一身短褐裝扮, 束了袖子, 正光著腳丫,盤膝坐在油布之上,手中捧著一個拼了一半的物什,一柄木槌正不斷將某個零件捶打進去。她額頭已經顯了汗,面上卻一直帶著微笑。凰兒就在她身邊, 忍不住好奇心,問東問西,似乎想要從沈綏口中套出她到底在做什麼。但是沈綏就是不說,吊著小傢伙的胃口,急得凰兒抓耳撓腮。
院子旁的簷廊內響起了腳步聲,幾道窈窕的身影從拐角顯現。走在最先的是張若菡,她身後跟著無涯。二人手中提著竹籃子,其內似乎放著什麼好吃的東西。無涯身後,筱沅推著秦憐的輪椅,伊顰跟在最後。
“唉,這爺倆幹啥呢。”伊顰一來就忍不住吐槽沈綏。
秦憐笑道:“什麼爺倆,我記得我生的可是個女兒。”
“呸……”伊顰笑著輕拍自己的嘴,道,“憐姐,我這不是一時嘴快嘛,再說了,赤糸這傢伙哪有半分當孃的感覺。成天也不知在教凰兒什麼東西。蓮婢,你也不管管。”
張若菡倒是豁達,笑道:“她倆都開心就好。”
無涯噗嗤一聲笑出來,這句話幾乎成了三孃的口頭禪了,自從回了金陵,三娘對凰兒的要求似乎都放鬆了,每次看到凰兒跟在沈綏身後打轉,她就顯得非常開心。
張若菡和無涯將手中竹籃放在了簷廊之上,取了墊子在廊上鋪好,除了秦憐,眾人均在廊上坐下。張若菡從籃子裡拿出一顆水淋淋、黃橙橙的果實,剝開來,呼喚道:
“凰兒,來吃枇杷。”
小凰兒一聽有吃的,頓時也不管阿爹了,蹬蹬跑過來,瞪著大眼睛看著阿孃手中的果實,問道:
“阿孃,琵琶也能吃嗎?”
張若菡一愣,反應了片刻,才明白凰兒在說什麼,於是笑著解釋道:
“此枇杷非彼琵琶,凰兒嚐嚐就知道了,可甜了。”說著將果實在小傢伙眼前晃了晃,清甜氣息誘惑著凰兒,小傢伙終於扛不住誘惑,咬了一小口,登時甜蜜軟糯的果肉充滿了口腔,好吃得小傢伙跳了起來。這還是她長這麼大第一次吃枇杷,雖然年幼時也在老宅住過一段時日,但那時她還小,很多東西吃不了。
“我還要!”小傢伙幾乎是搶過阿孃手中的枇杷,拿在手裡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那可愛的小模樣逗得廊下的女人們紛紛露出了慈愛的笑容。
另一頭的沈綏卻很鬱悶,剛才凰兒的注意力還全在她這裡呢,現在好了,被蓮婢一顆枇杷就誘了去,這麼饞,也不知道像誰。哼!
阿爹吃醋了,自己一個人悶頭拼木塊。
秦憐喊了一聲:“赤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