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房外的轉角,林弘山抬手看了看時間,腕錶指向三點鐘,於是叫了下午茶上來,先吃了點東西墊肚子。
溫良玉還在樓上睡著,他睡得安穩,似乎不知道餓,林弘山倒是擔心他餓壞了,端了紅茶和一疊糕點上樓去看他,就見他還是裹著薄毯在睡著,整個人趴在床上,半邊臉都被軟綿的枕頭掩住了,白皙的臉頰上透出淡紅,是真的睡得很香。
將托盤放在床頭櫃,林弘山在床沿坐下,伸手摸向他紅撲撲的臉頰。
指尖下是不同尋常的溫度,很燙。
第26章
林弘山嚇了一跳,溫良玉在發熱,急忙下樓通知丁田,讓他聯絡醫生上門來。
溫良玉現在這個狀況,不好再奔波了,而且他的傷在那種地方,怎麼肯去醫院看。
這一點林弘山不用想都知道,他也是個保守的人,身上並沒有多少新青年的習氣,除了瞧上了溫良玉這個事夠破格,其他破格的事他目前都沒興趣。
醫生從主城為了高昂的私診酬金趕來,溫良玉在床上已經燒迷糊了,林弘山擰了溼毛巾搭在他額頭上,食指探在他鼻尖,呼在指頭上的氣都帶著股熱氣。
醫生趕到時提著藥箱,抹著夏日的汗珠來給溫良玉瞧病,將藥箱子裡的藥一一掏出來,還有針管藥劑一類的東西,尖細的針頭吸滿藥水,醫生指揮啞巴將人抱住,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一針打下去,溫良玉哼了一聲皺起眉頭,雙眼依然緊閉。
打了針,醫生留下一些藥丸,用紙袋一餐一餐的分裝好,將提前準備好的傷藥軟膏也拿出來放在桌上。
白色軟膠管包裝的西洋藥,林弘山特意囑咐讓他帶來的,待到醫生走了,林弘山抱起溫良玉,將他翻過身,呈趴伏的睡姿,扒下褲子給他上了藥。
直睡到深夜,林弘山在床頭燈下看書,聽見溫良玉哼了一聲,扭頭看見他睫毛輕輕顫動睜開了眼,他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現在是什麼情況,過了好一會才嘶啞的開口:“我要喝水。”
書桌上放有托盤和水壺杯子,林弘山起身給他倒了一杯送到床上,溫良玉撐著上身勉強的靠在床靠上,兩手捧著瓷杯,垂著眼小口小口的喝水。
喝完林弘山取過杯子放在床頭櫃上,看他惶然傷痛哀哀垂死的眼神,應該已經吃夠苦頭了,拿起筆記本落筆。
我養你一輩子。
林弘山想溫良玉這樣的人天生就是不一樣的,好似沒長出手腳,總需要人伺候才能完整的活著,可他偏偏沒本事攬來使人俯首帖耳的錢財,林弘山覺得自己可以養他,也養得起他。
在將本子轉向溫良玉給他看之前,林弘山在提起最後一筆後略微一頓,又在第一個字的前方綴上三字。
你聽話。
本子轉向溫良玉。
你聽話,我養你一輩子。
溫良玉看著本子,或許高燒還沒退,臉上隱約火辣辣,抬眼看向啞巴認真的眼神,暗自深吸一口氣:“既然你我要如此,你有條件,我也有條件。”
林弘山看他似乎下了決心的模樣,落筆,你說。
“你同我一起,便只許同我在一起,若是你在我這裡朝三,又去別人那裡暮四,便趁早給我滾蛋。”
好。
林弘山沒有意見,甚至隱隱露出了笑意,嘴角微微上揚。
“你笑什麼?”溫良玉警惕的觀察啞巴的這個笑容,見它無聲無息的又消失在啞巴臉上,不好深究,便又說:“還有便是之前說過的。”
溫良玉低下了頭,聲音也細微了一些:“不可以讓別人知道。”
林弘山又認真寫下一個好字,放下本子湊過去擁住他,溫良玉微蹙起眉頭,隨即認命的閉上了眼,像具無知無覺被掏空的人偶。
林弘山低頭吻了他一下,感受他忽然的戰慄與畏懼,抬手觸碰他眼下的小痣,心底的快樂像泉水一樣汨汨流出,一時不知道怎麼定義溫良玉,是一個男人、一個女人、還是一個珍貴的玩偶,或者是一切。
指腹貼在他細嫩的肌膚上,向下滑到嘴唇,溫良玉猛的睜開了眼,警惕的看著他,咬著牙,恥於開口一般:“我還疼。”
林弘山只是想摸摸他而已,林弘山當然知道他還疼,他的傷口是他親自上的藥,是什麼狀況他看得一清二楚。
可溫良玉終歸是畏懼他的,林弘山放開他,在他額上落下一個親吻,這樣病就能好得快一些。
他的父親教他的。
給懷中人一個親暱的吻,什麼病都會加快消逝的腳步,好像曾經他也曾被人這樣摟在懷裡親吻過。
記不清了,大概是很小的時候事情了,林弘山現在只想溫良玉快點好起來。
放開手,溫良玉似乎又昏昏欲睡了,林弘山想他已經是自己的人了,往後的事便不用太操之過急,便讓他睡在自己的房間,自己去了溫良玉向前那個房間休息,然後打發丁田去城裡買蛋糕和冰淇淋。
晚飯到了八點才吃上,那時候溫良玉醒了,丁田去通知開餐,林弘山打算讓丫頭將飯端進房裡,溫良玉堅持要下樓吃飯,他扶著樓梯扶手下樓,老媽子急匆匆的要去扶他:“溫少爺這是怎麼了?!”
又是生病高熱又是瘸腳,跑出去這幾天是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情。
溫良玉垂著眼:“摔了腳。”他說著,不敢看一旁的林弘山。
上了桌,溫良玉看這一桌的菜飯粥,表情難看,抬眼看向林弘山,林弘山自巍然不動,他無話可說,乾脆喝了碗雞湯。
吃過飯,林弘山吩咐下去,以後夜裡不需要伺候,做完當天的事要回家的回家,要休息的早些休息。
老媽子和丫頭們聽了笑眯眯的,只當自己是遇到了菩薩轉世的好主人,一天只需伺候三頓飯的功夫,晚上從不拿零碎事折磨人。
丁田替他傳達的這個事,說的時候木著一張臉,竟有些不悲不喜的意味。
日子便這麼過了下來,近幾日閒,忙起來也只是忙半天的事,早上出門中午便能回來,溫良玉在養他的‘腿傷’,老媽子按林弘山的吩咐,給他燉了不少滋補品,他雖然心情不好,但好東西下了肚總是會發揮作用的,蒼白的小臉又被養得白白嫩嫩的了。
溫良玉的‘腿傷’好了,心傷還沒好,上一次的事對他來說就是一個噩夢,想到自己以後就活在這個噩夢中了,他就忍不住打寒顫。
他被那個噩夢狠狠貫\\穿過,到達了過於深入的地方,現在想起來都讓他隱隱不適。
可噩夢總會如約而至。
今晚才八點,天色剛黑下來一會,夏日的天總黑得那麼遲,他坐在書桌前看書,聽聞身後忽然響起的敲門聲,頓時身體一僵。
他坐著不動,可門已經打開了,門軸轉動的聲音輕微的響。
林弘山在身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