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身體貼在了一起。
方以撒的身體還帶著河水的涼意,瞬間被賀崇火熱的身體包裹,全身猶如電流流過,緊張地整個人都僵硬了。
賀崇頓了一下,隨即抬起手,撩開了方以撒的劉海。
“撞紅了。”他輕輕揉了揉方以撒的額頭,低聲說,“怎麼這麼不小心。”
方以撒抬頭看他,只是一眼,又飛速地低下頭去。
他連耳朵都紅了。
這是他們第一次隔得這麼近,如果換做其他人,所有的焦點應該都在方以撒左臉那條猙獰的疤痕上,可是賀崇僅僅只看了一秒,目光又落在方以撒粉色的唇瓣上——這條疤痕並不是他親近方以撒的阻攔,甚至連理智都不是,他真的很想親上去。
賀崇又看向方以撒低垂的眼睫,心想原來有人只是眨一下眼,就足以煽動他心裡的波濤巨浪。
幸好他性子沉穩,沒有讓心裡的想法被懷裡的男孩捕捉到,以至於讓他更加驚慌失措。
賀崇適時放開了方以撒:“走吧,去買烤玉米。”
“嗯。”
賀崇轉身,方以撒跟在他後面,默默無言。
賀崇最終是失算了,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關係足以在冥冥之中,讓方以撒感受到他那一刻的悸動。
Chapter 8下
只是方以撒年紀太小,不明白對於賀崇而言,那一刻的悸動代表著什麼。他只隱約察覺到自己在賀崇心裡是不一樣的,就如同賀崇在他心裡一般。
這一段插曲很快就過去了,玉米很快吸引了方以撒的注意力,一排金燦燦的玉米棒子擺在烤架上,脆香撲鼻,方以撒快流口水了:“嬤嬤以前就愛做烤玉米給我吃!”
方以撒用手在地上比了一個圈:“有一年我們住鄉下,就在院子裡燒一個火堆,把紅薯玉米都埋在火堆下面,等全身都烤暖和了,玉米和紅薯也就烤好了,但是烤好了可不能直接把紅薯和玉米夾出來,要在地上滾一滾,裹一層草木灰,這樣熱度就不會那麼容易散。”
他說得繪聲繪色,賣烤玉米的大叔撈起毛巾擦了把汗,說:“嘿,這小夥子還懂挺多。”
方以撒有些小得意:“那當然,我可是去了不少地方的。”
賀崇問:”你去過很多地方。”
方以撒說:“嗯,還挺多的。”
他列了十幾個城市,都離這裡不遠,多半是小縣城,聽方以撒的語氣,他嬤嬤年紀應該已經不小了,兩人相依為命,方以撒不可能留下嬤嬤外出打工,那麼,多半是帶著嬤嬤一起搬家了。
是什麼原因會導致方以撒如此頻繁地搬家?
賀崇又看向方以撒,這一次,他的焦點終於落在了方以撒的臉上,方以撒的傷口在右臉,自山根處一直划向頜角,傷口不深,應該不是鋒利的東西劃傷的,甚至不會是男人或是成年女性劃傷的,而且這傷口又是在右臉,賀崇在心裡比劃了一下,隨口問了一句:“以撒,你有認識的人是左撇子嗎?”
“嗯?”
方以撒正盯著烤架上的玉米,聽到這話,好奇地看了一眼賀崇:“左撇子怎麼啦?”
賣烤玉米的大叔插嘴:“左撇子方便啊,左手收錢右手掰玉米,效率高多了——來來來,你的玉米好了!”
方以撒一邊接過玉米一邊掏口袋:“我的?”
賀崇說:“我給過錢了。”
方以撒是個小話嘮,就顧著和大叔聊天,全然忘記了給錢買玉米。
“先給你吧。”方以撒把玉米遞給賀崇,“我再買一根。”
“和我客氣什麼。”賀崇輕笑,手輕輕帶過他的腰,讓他離開燒烤他:“本來就是給你買的,走吧,不要擋著別人了。”
方以撒在江邊的階梯上坐下,腳還是泡在江水裡,胳膊擱在曲起的膝蓋上,咔嚓咔嚓啃著玉米,賀崇去接了一通電話,回來的時候,看到方以撒身邊蹲了一隻薩摩耶,可憐的白毛團子遇上一個小摳貨,一顆玉米都沒分給它。
方以撒啃完了玉米,把剩下的棒子扔到了路邊的垃圾桶裡,那隻薩摩耶也跟著他跑到垃圾桶邊,方以撒又走到江邊,那隻薩摩耶也跟了過去,他知道這隻薩摩耶喜歡他,便蹲了下來招了招手,薩摩耶撲了過去,方以撒揉著它的頭:“不能給你隨便吃東西,那我就陪你玩兒吧。”
他站起來,提起水桶,又朝賓利走過去,薩摩耶也跟著他跳進江水裡,它的主人剛好也在洗車,薩摩耶便撲騰著在兩輛車間跳來跳去,方以撒很快和主人聊上了,他是個很容易親近的人。
賀崇沒有打擾方以撒,他站在岸上,看到方以撒在水裡開心的忙碌著,一會兒擦擦車,一會兒又和圍過來玩水的薩摩耶玩耍,突然捨不得這一刻就這樣稍縱即逝。夏日的傍晚,燥熱的溫度漸漸退去,留下來的是清涼、愜意、快樂以及寧靜的江面和天邊絢爛的火燒雲。
賀崇靜靜地看著方以撒開心地大笑著,和狗一起瘋鬧著,他想,這才是方以撒應該有的生活。
“以撒。”賀崇突然叫住方以撒。
“啊?”方以撒回過頭來,薩摩耶跳過來,猝不及防濺了他一身的水,方以撒用胳膊擦去臉上的水,活潑又迷人的側影,是賀崇這個夏天最深刻的記憶。
“我資助你上學吧,不是讀夜校職高,是念高中,考大學。”
方以撒愣了一下,隨即說道:“您又在說笑了。”
他在江水中衝賀崇比了一個手勢:“我都十八歲了,要自己掙錢了。”
賀崇說:“你不需要現在回答我,今天,明天,甚至一年後都可以,只要你想上學。”
他語氣嚴肅,方以撒玩鬧的動作突然停下來,他轉過身來,怔怔地看向賀崇,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光線的原因,賀崇竟然從他的眼裡看到了淚光。
“謝謝你,賀先生。”方以撒啞著嗓子說,“現在已經很好了。”
賀崇很後悔。
他一向無所拘束,這世上沒有任何人任何事物能左右他的想法和決定,當然他也知道,在某些特別的人面前,一些動作一些話語需要慎重一些,只是他卻沒想到面對方以撒時,他開始變得如此小心翼翼。
資助上學這件事自然不可能再提,傷疤的事情也不可能再問,賀崇只有問他愛吃什麼,平時做些什麼,再聊些生活上的瑣事,可是方以撒仍然很消沉。
送方以撒回家時,看到方以撒消失在轉角處,賀崇剛打算轉身回去,身後有一個聲音突然叫住了他。
“賀先生。”
賀崇轉過身來:“嗯?”
方以撒站在一排破舊的小平房前,這裡燈光很暗,他看不清方以撒的表情,但是他聽出了方以撒的鼻音。
“對不起。”方以撒低聲說,“是我自己的原因,謝謝您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