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真的沒時間唸書了,我……我要搬到外地去了,已經和嬤嬤說過了,對不起。”
他匆匆又鞠了一躬,然後提著打包盒飛快地消失在了轉角處。
賀崇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黑夜中響起一陣嘆息,這才轉身離去。
幾隻昆蟲繞著屋角的節能燈胡亂地飛舞著,發出令人厭倦的嗡嗡聲,鄰居坐在視窗寫作業,不時向窗外張望著。
窗外傳來“咔噠”一聲,是開關繩被扯斷的聲音,鄰居知道方以撒回來了,連忙推開了窗子:“以撒,這裡,到我家來,今天我爸媽都上夜班!”
“嗯。”
方以撒把打包盒放在窗臺上,先開啟門鎖進門看了看嬤嬤是不是睡了,這才輕手輕腳地鎖上了門,敲響了鄰居的門。
鄰居已經忙不迭地把兩大袋打包盒拿進來,開啟盒子驚呆了:“這雞是你請人在外面做的??”
老公雞肉柴,紅燒已經不合適了,這家餐廳把雞拆了,留下了帶皮的雞肉,加上菌菇,蝦仁,濃湯,咖哩,椰汁,做了一道咖哩雞。
另外兩個打包盒,則是海鮮豆腐,牛仔骨,還有一個袋子,裝著一盒醬牛腩,一瓶禿黃油。
方以撒皺起眉,海鮮豆腐和牛仔骨是當時點太多沒有動過的菜,醬牛腩和禿黃油哪裡來的?
他的疑問很快從簡訊中解答了,賀崇告訴他,這家的醬牛腩和禿黃油都是特色菜又能外帶,便另外給他準備了兩份。
在簡訊的最後,賀崇還和他道了晚安,可是每天晚上例常的晚安,方以撒卻怎麼也發不出去了。
他坐在桌邊發呆,全然忘記了一邊大快朵頤的鄰居,鄰居是個實誠孩子,一邊吃一邊還不忘招呼著以撒:“快吃啊,這菜太好吃了,呼呼呼——”
方以撒說把手機放在桌上,說:“你吃吧。”
鄰居這才發現了方以撒的不對勁:“你怎麼了?”
方以撒說:“我要搬家了。”
鄰居的筷子停了下來:“你搬去哪裡?什麼時候搬?你怎麼從來沒給我說過?你不是還在這裡上班嗎?”
方以撒說不出來話了,搬過這麼多次家,嘴上說著可以交到新朋友,體驗新環境,可是臨近離別,最說不出口的,正是離別二字。
Chapter 9
那晚回去之後,賀崇在書房坐了許久,電話就在他的手邊,一個電話撥出去,不出一個星期,方以撒的資料就會傳到他的郵箱裡。這是他慣常用的方式,調查一個人,甚至是一個沒有戶口沒有名字的人,對他而言都不是難事。
只是這一次賀崇卻沒有這麼做,他更希望有一天,方以撒親自將這些事情告訴他,只是這一天,看起來還頗為遙遠。
要搬家了嗎?
賀崇掃了一眼日曆,還有兩個月學校就結束課程了,以方以撒的性格,那麼多半是在本學期結束後,只是學期後又值酷暑,方以撒家裡還有一位老太太,算下來9月應該是最合適的時間。
還有差不多四個月的時間。
賀崇背靠著椅子,雙手交叉擱在大腿上,大拇指摸索著,正皺眉想著什麼,電話突然響了。
他按下擴音:“哪位?”
對面傲慢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怒火:“賀崇,我給你的手機打了三次電話,你一次都沒接。”
“抱歉,我剛有事。”
來電正是賀崇的母親董如蘭:“明天有事嗎,沒事就回來吃飯。”
董如蘭是不會在這個時間點還為吃飯特意來一通電話的,這種狀況,多半又是邀請了哪家的女孩兒給賀崇相親,頭幾次賀崇還多半用有事推脫,後來發現根本推脫不掉,就當做回家探望母親,一併去了。
這一次他自然也沒打算推脫,便說:“行,明天我帶上琛兒回來看您。”
“他就算了,在學校好好唸書就行。”
賀崇說:“好不容易有一個週末,一家人聚聚也好,明天我早點過來,您早點休息。”
他不由董如蘭多說,道了晚安後便把電話結束通話了,接著給賀琛發了一條微信,說明天早上順道去接他——賀琛今天有同學過生日,沒有回家來。
賀琛很快回了微信,賀崇點開他的朋友圈,看到了今晚生日會的照片。
賀崇看著這張賀琛的照片,心裡卻在想下次見面,一定得教會方以撒用微信,這樣聊天見面都比較方便,還能知道他在做什麼。如此這般想著,賀崇心情都好了不少,他拿起手機站起來打算去洗澡,走到浴室前又停住,順手在網上找了一個蘋果版的微信下載教程,給方以撒發了過去。
“以撒,下次聊天用這個。”
方以撒當天晚上就看到了這條資訊,只是心裡揣著事,沒好意思回給賀崇。不過第二天起床,他還是乖乖把微信下到了手機上,並且讀取了通訊錄後,意外地發現了賀崇的微信。
這麼智慧?
等方以撒回過神來,他已經把賀崇加上了,賀崇發過來“以撒”兩個字,他看一眼就覺得臉紅心跳。
這玩意兒太魔性了,明明只是端端正正兩個漢字,感覺就像是賀崇在他耳邊叫他的名字一般。
方以撒把手機揣進口袋裡,打算等下班後再來研究這東西,不過出於禮貌,他還是點開表情,按下第一個發了過去。
賀崇坐在車裡等賀琛時,收到了這條的微信,點開一看,不得了,他可愛的小以撒,竟然給他發了一個呵呵。
“我就這麼不討人喜歡?”
明知道方以撒是第一次用微信,估計不知道這個表情的含義,賀崇還是忍不住逗了他一句,方以撒很久沒有回,賀崇抱著愉悅的心情又看了兩封郵件,車窗被敲響了。
司機下車替賀琛開啟後車座的門,賀琛把書包放在副駕上,鑽進了後座。
“這麼早就去看奶奶?”
賀崇低頭繼續看郵件:“早去早回。”
只需要這四個字,賀琛就明白了今天到底是為什麼要去看奶奶——奶奶大概又想給他找個後媽了。
這件事有些敏感,甚至對很多單親家庭的孩子而言,是一個禁區。賀崇一向開明,父子倆卻很少討論這件事。
和所有年幼失恃的孩子一樣,賀琛對賀崇的感情生活十分好奇,而賀崇這十幾年卻未見身邊出現過什麼人——也就在賀琛念小學的時候,他目睹過賀崇和一個女人約會,後來賀琛便再也沒見過任何疑似賀崇交往的物件。
賀崇不提,賀琛也不會問。年紀漸長後步入賀崇的交際圈,大概也對賀崇這種身份地位的男人有所瞭解。在內心裡,賀琛是有些牴觸的,他從來沒有在家裡看過母親留下的東西,除了每年清明會去掃墓,賀崇也沒有提起過母親。
賀琛知道自己是非婚生子,從一些傳聞中也隱約得知,自己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