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難堪,說:“他這個年紀,朋友一大群,怎麼會有時間陪我。”
方以撒說:“那可不一定。”
“是嗎?”賀崇在電話裡笑了笑,聲音也因為夜色變得更加醇厚迷人,“以撒,如果你在陪嬤嬤逛公園之外,能分一點時間給我,我會很高興的。”
方以撒的心又開始爭氣地跳了起來。
“我——我很忙。”
“因為要搬家嗎?”
方以撒愣了一下,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很坦誠地接受了即將分別的事實,可是從賀崇嘴裡說出來,搬家這兩個字對他而言,分外沉重。
“算吧。”
”有多少東西要搬?搬的地方遠嗎?“
方以撒看了看四周,這裡的傢俱都是房東留下的,他和於嬤嬤的衣物也不多,多半帶走的就是一些褥子水瓶鍋碗瓢盆,說起搬家,倒像是遷徙。
他是沒有家的,於嬤嬤在哪裡,哪裡就是他的家。
“東西不多,地方也不遠。”
賀崇說:“哦,那應該也不是坐公車能到的地方,就憑你一個人還是有點辛苦。”
方以撒說:“也還好,我打算上完課了,先去一次,租好房子,然後慢慢帶一部分東西過去,到時候坐小客車去就行。”
賀崇說:“聽起來應該不遠?”
方以撒說:“在河海縣——”
話已出口,才發現自己說漏了嘴,又發現被賀崇套了話,懊惱地又開始摳桌子。
賀崇說:“河海縣,我出差有經過那裡,開車兩個小時,來回也挺方便。”
方以撒有些賭氣賀崇套自己的話,又賭氣自己太傻,上了賀崇的當:“我搬家了就不會回來了。”
賀崇笑道:“不回來就不回來吧,那裡靠山,空氣好,找時間我也去那裡租一套房子,週末過去度度假。”
“……賀先生,您不是很忙嗎?”
賀崇說:“忙就不允許我談戀愛了?”
方以撒的手機差點從手中掉下來。
“我不和你聊了。”少年人也是有脾氣的,特別是在對方這種曖昧的縱容下,連您字都忘了說,“我要睡覺了。”
“晚安,以撒。“方以撒也說了一聲晚安,接著,他在手機裡聽到了賀崇的那一邊,傳來了女人的聲音。
沒錯,是一個女人,就好像是要躲避著什麼,那個女人的聲音剛響起來,電話邊被賀崇結束通話了。
方以撒看著黑了屏的手機發呆。
好一會兒,他才點開手機螢幕,時間顯示晚上十一點半。
十一點半,女人,被刻意結束通話的電話。
方以撒簡直都要懷疑幾分鐘前的賀崇,是不是真實存在的。
是我想多了嗎?
方以撒倒在涼蓆上,風從臉上掃過,上一刻的心跳,盡化作此刻的酸澀和焦灼。
Chapter 13
同樣焦灼的還有賀琛,青春期積累的情緒在這一年的夏天盡數爆發,他甚至理不清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接連情緒失控。
是賀崇帶來的壓力,還是方以撒的隱瞞,還是學業,家庭環境,肩上的責任感?
賀琛困惑卻又暴躁,他唯一確定的只有一件事——那天他不該不辭而別。
這在賀琛的人生中是絕無僅有的事情,他一向待人平和,甩臉子走人不是他的作風。
在考慮了幾天過後,賀琛決定去向方以撒道歉,他想,有什麼不能解決的呢,也許和方以撒談一談,他所面臨的情緒問題就能迎刃而解了。
這個念頭在腦海裡成形過後,賀琛就按捺不住見方以撒的心思了,他念的學校除了週四和週末之外,其他時間是封閉式管理,為此他特意請了假,去修車店找以撒。
到修車店的時候正逢方以撒閒下來坐在門口背書,老闆娘一看又是這個有錢人家的小少爺,大發慈悲給方以撒批了會兒假。
方以撒便帶著賀琛去路邊的糖水鋪子喝糖水,剛一坐下,發現賀琛還穿著制服襯衫長褲,領帶打得周整,又站了起來:“要不去找個有空調的地方?“
“不了,以撒,今天不太熱。”賀琛拉著方以撒讓他坐下,對老闆說:“一碗冰粉,兩碗綠豆湯。”
點完餐,賀琛又轉過頭來對方以撒說:“今天我請客。”
方以撒問:“你今天不上課嗎?”
賀琛說:“我請假了。”
方以撒問:“社團的事情?”
賀琛說:“不是,我特意過來找你的——那天——”
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情,賀琛突然不知道怎麼開口了,想了好一會兒,才憋出一句:“對不起。”
方以撒盯著他看了會兒,突然噗呲一聲笑了:“你不該對我說對不起,應該去對喬哥說,那天是他付的錢。”
賀琛說:“我會給把錢給他的。”
方以撒說:“不用了,喬哥那晚就說了,他吃得最多,那頓他請了。”
賀琛說:“那下次再請你們吃飯吧。”
方以撒說:“行,第二頓,我記下了。”
賀琛點點頭:“好。”
若是賀琛機靈點,話題就不會在這裡戛然而止了,可惜說完這句,又逢老闆端上來綠豆湯,桌上便只剩下碗勺碰撞的聲音。
賀琛心裡又開始唾棄自己了。
他覺得自己肯定是哪裡出問題了,否則怎麼會一到方以撒面前,就成了啞巴。
“賀琛。”
片刻的寧靜被方以撒打破了,他用勺子輕輕攪拌著碗裡的綠豆湯:”我現在給你說我要離開,還來得及嗎?“
賀琛怔住了。
方以撒抬頭看向他,嘴角彎起來:“應該還不晚吧。”
一瞬間,巨大的愧疚席捲了賀琛的心,他低著頭,輕聲說:“對不起,是我太小心眼了”。
方以撒說:”不,這和你沒關係,我應該早點給你說的,但是一直沒時間。我不是本地人,搬來這裡也只是過渡,沒打算長住,所以很抱歉,我必須要走。“
方以撒的語氣很平淡,可是每一個字,都像是精心揣摩過一般,帶著萬分的慎重。賀琛想,這些話肯定在方以撒腦子裡過了很多遍,他若不是不來找方以撒,方以撒必定也會去找他。
賀琛心裡越發的愧疚:“真得要走嗎?”
方以撒說:“我得罪了人,不得不走。”
賀琛心裡一緊:“誰?”
方以撒說:“幾年前,我在外地的時候傷了一個人,他有點勢力,是不會放過我的。”
這是方以撒第一次對賀琛說起這些舊事,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傷了人?”
方以撒點頭:“對,他一直在找我和嬤嬤的麻煩,後來我們想搬家,他又過來阻攔,情急之下,我和他起了摩擦讓他斷了腿,那時候,他就一直揚言要殺了我。”
方以撒垂下睫毛:“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