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幾聲慘叫,吳邪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張起靈按趴在石板上——不知何時,他已掙開鐵鏈。
更多的箭飛了過來。吃過小虧後,訓練有素的禁軍們迅速收攏成一個小圈,將吳邪他們圍在身後,防止犯人趁亂逃跑,最外圍的人手拿盾牌,裡頭的人蹲下,冷箭毫無作用。
“你怎麼在這?”吳邪趁亂問潘子。
“三爺叫我來救你們走。”
“我三叔人呢?”
“在家裡等你。”
吳邪指著外面:“這是三叔的人?”
“不是吧。”潘子看了一眼,也不確定,“待會兒你老實待著別動,我們找機會送你們走。”
吳邪沒理他,扯了一把張起靈:“小哥,看得到外頭的人是誰麼?”
張起靈仗著身手好,一躍跳上懸掛砍斧的柱子上,果然在偷襲的死士裡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他旋身而下,道:“解雨臣。”
吳邪頓時很感動,信心倍增,他們總歸不能死在這裡,於是道:“小哥,咱們這就殺出去吧,有什麼出去再說。”
“不能跑。”張起靈臉色陰沉沉的,“這周圍都是炸藥。裘德考想把我們一網打盡。”
之前餓昏了頭,如今仔細一嗅,空氣裡確實有一股子冷寒的硝石味兒,頓時怒目看向潘子:“怎麼回事!”
潘子說:“小三爺,你還怕三爺害你不成?你們闖了這麼大的禍,不讓裘德考以為你們死了,你們也活不下去。你放心,這下面有密道,待會兒我們從這裡出去。”
說話間,就看到五十來個黑衣蒙面的殺手奔了過來,箭攻無用,唯有近身而戰。這些是解府的死士,為了救他們,兜底而出。解雨臣本人衝在最前頭,他蒙了面,可吳邪一眼就認了出來,頓時急了:“我們走了他們怎麼辦?”
潘子含含糊糊地說:“咱們現在都自身難保了,哪還管得了旁人,他身手好,不會有事。”
吳邪怒道:“放屁,人家豁出命來救我,有活路我自己跑?這他孃的乾的是人事兒?旁人我管不了,解雨臣必須跟我一起走。”
禁軍們拉開軍陣,將這幾十人團團圍住,死士們仗著身手好,硬衝戰陣,偶爾有人被衝開,馬上又有新的人填補上,如此車輪戰後,死士折了大半,解雨臣被他們護在中間,他一手拉弓,搭箭上弦,大喝一聲,電光火石間,一箭射穿陣眼所在,那人跌落馬下,餘者驚懼異常,陣眼一破,軍陣威力大減,解雨臣一己當先,連殺數十人,破陣只是時間問題。
遠遠的,有人舉起火把。解雨臣背對著看不到,吳邪瞧了個分明,他衝他喊道:“快過來!”
剎那間,炸雷一般巨響此起彼伏,漫天塵沙飛揚,眼前灰濛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慘叫在這掀天動地的爆炸裡蒼白無力,因近在眼前,仍聽得清,吳邪想去救他們,可腳下一空,瞬間摔了下去。密道極長,他摔在張起靈身上,被張起靈緊緊抱住。
吳邪只覺得被震得頭暈眼花,耳邊有人低低喊了一聲,三四人齊力轉動磨盤,頭頂百十斤重的厚石板又緩緩闔上。
一切歸於沉寂。
天光幽暗,陰雲在頭頂滋生,像是鋪天蓋地的帷帳一般,空氣溼冷,大概要下雨了。
吳邪清醒後就有點發懵,腦子嗡嗡地疼,於是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地發愣。他們已出了城門,這裡是裘德考的兵查不到的地方。張起靈和解雨臣躺在周圍。後者臉色慘白,身上沾了血,可能是受傷了。
在點燃引線的瞬間,張起靈扯斷了扣著斬斧的鐵索,自己握住一端,猛然丟了出去,解雨臣接得快,這才趕在他被炸飛之前把他拉進來。吳邪才要起身看看,就聽見幾個人往這裡走,一直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的張起靈猛地拉了他一把,讓他躺下裝睡。那些人回來得快,兩人連手都來不及松。
“跑這麼遠裘德考應該不會發現了,咱們先去那山洞歇歇,等天亮了再去找三爺匯合。”
“不行,人送到三爺那才算了了,大夥再辛苦些,等到了地方再歇。”這是潘子的聲音。
“潘子哥,不是咱們怕累,你看天都要下雨了,冒雨趕路小三爺也受不了啊。”
潘子走過來看了看,吳邪閉緊雙眼,一動不動。潘子有點焦躁:“大奎,你不是說小三爺沒事麼?怎麼還沒醒?”
“可能是掉下去的時候摔暈了,他身上沒傷,應該沒多大事,我看咱們還是去那山洞裡休息休息吧,解家那小子是受了傷的,好歹先給他處理下傷口。”
潘子問:“刑場那邊你把屍體丟上去了?”他們連夜去亂葬崗挖了幾具新死的屍體,換上囚服,拉吳邪他們下來時就掉包上去,炸藥一炸,全成了肉塊,有一百多個禁軍陪葬,也看不出真偽。
“放心,丟上去了。”
潘子站起來:“好,背上小三爺他們去山洞。”
雨很快就下了。這個季節的雨水已帶了秋日的陰冷,潘子站在門口打量著天空,想看看雨什麼時候會停。裡頭有人喊:“這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還是進來歇歇吧,明天還要趕路呢。”潘子裹了裹披風,進去坐下,漫不經心掃了一眼解雨臣:“這小子怎麼樣?”
“流了點血,沒事。”解雨臣被炸到了腿,好在走運,只是皮肉傷,他們沒有藥和乾淨的繃帶,撕了一件中衣綁緊了,勉強止住了血。
白天才在閻王殿走過一遭,這會兒還睡不著,幾個人閒聊起來:“潘子哥,祭天大典動手會不會太玄?底下都是官兵啊。”
潘子說:“你們怕什麼,三爺還會坑自家兄弟不成?放心吧,三爺都安排好了,待會兒送完人就趕緊回裘德考那。”
有人嘀咕:“畢竟是殺皇帝……”
吳邪身子一顫,險些要露出馬腳,張起靈握緊了他的手,肌膚相貼,張起靈手很冷,寒意絲絲入骨,逼得他鎮定下來。吳邪很想偷偷看看解雨臣,可又怕被發現自己醒了,只得繼續躺屍。躺在一旁的解雨臣呼吸很沉,大概睡熟了。
潘子臉繃得緊緊的,不知道是因為他們質疑吳三省還是因為他也覺得這件事本身不妥,他說:“大夥沒活路的時候是三爺拉了咱們一把,做人不能沒良心。”
沒有人再說話,幾個人各自縮靠在山壁上睡覺。一個黑影從外面悄悄進來,潘子猛然驚醒,提刀克擋。來人身手比他好了太多,幾番爭鬥,潘子終究不敵,被他一掌劈在頸後。隨後,其他幾個人也紛紛步了潘子後塵。那人走到吳邪和張起靈身邊,用腳踢了踢他們,帶著笑音:“天亮了,起床了。”
張起靈和吳邪同時跳起來,吳邪一看竟是黑瞎子:“你怎麼在這兒?”
“小九爺託我來看看。”他偏了偏頭,解雨臣半邊腿都被血浸透了,平臥在地,臉色蒼白如雪。黑瞎子把刀放回腰間,從倒下的人身上隨便扯了一塊布,把他的傷口裹緊了,探手一撈,把他背起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走。”
幾個人頂著大雨匆匆離去。不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