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在那裡,逐漸變為灰白,然後又被撕裂。
“阿姐!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沈績高興的眉眼逐漸沒了笑意,發現他阿姐走神了,忙晃了晃手,趴伏到桌子邊上,一手指了指門,“將軍那邊剛剛傳來訊息,要阿姐帶著剩下的兵去酈石和大軍匯合!我們終於可以見到將軍了!”
“是嗎?”沈綰喃喃道,等她回過神來才明白沈績說的是什麼。
元鼎十八年,裴星則終於得償夙願娶得年大將軍的掌上明珠,暫時拿到隴北三州兵馬指揮權,擊退了大齊的軍隊。
而元鼎十九年,正是她被年清撫陷害無辜而死的那一年。
原來地獄之門如此之近啊,她恍惚還記得當時自己聽到這個訊息時,雖比沈績穩重得多,心裡卻是和他一樣歡喜的。
“我讓你打聽的訊息呢?”沈綰將桌案上的紙邊角對齊仔細摺疊了起來,臉上並沒有別的表情,沈績愣了愣,但馬上又神秘笑了笑,還以為自己阿姐只是故作鎮定,就不再提這件事。
自家阿姐心悅將軍,這並非什麼秘密,而他阿姐雖是與其他女子不同,但終歸面薄,才不會在他面前顯露什麼端倪。
沈績認真回答道:“阿姐說的那個人,現在就在隆泉,便是將軍接下來要奪取的城池。可是阿姐,你找他做什麼?”
沈綰面無表情地站起身,將綏帶向後一拋,支著桌子向前彎了彎身,衝著沈績勾了勾手指:“今夜子時,你收拾好細軟,不許告訴任何人,我們要連夜出城。”
沈績沒明白她的意思,點點頭又搖搖頭,隨後用滿是疑問的眼神看著她。
“為什麼不告訴別人?”沈績說著說著聲音小了下去,然後便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連連說好,“阿姐是想和我偷著去尋將軍?正好,平素裡那些人最是看我們不順眼,看不起阿姐是個女子還暫管兵營,我們兩個走,讓他們好好嚐嚐戎人的馬蹄!”
沈綰沒想到沈績會是這樣一個態度,眉頭便蹙起,擺起了長姐的架勢:“胡說什麼?戎賊便是戎賊,永遠是我們的敵人!”
沈績噤聲,一遇到阿姐立眼睛,他便什麼也不敢說了。
眉頭漸漸舒展,沈綰鬆了口氣,臉上露出釋懷的輕鬆笑意,她拍了拍沈績肩頭,輕道:
“不去酈石,這次,我們去隆泉。”
趕路數日,沈績雖還是一副任勞任怨的模樣,但心裡早就已經打無數次退堂鼓了,可就是不願在他阿姐面前露慫,便扛著大大小小的包袱在前面走著,回頭說話的時候還故意不喘粗氣。
“阿姐,前面好像就是隆泉了!”終於他孃的到了!沈績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
沈綰都讀懂了他臉上的意思,也加快了腳步,在一塊巨石面前停下,摸了摸上面的字跡,雖然歷久風霜已經看不太清,但“泉”的輪廓還能大致看出一些。
“此時周邊州縣都陷於戰火,隆泉還有那個人在,肯定戒備森嚴,我們還是翻山而過吧。”沈綰說著回頭去看弟弟,便看到他的臉紅成了豬肝色,卻還是笑著點頭應聲:“行!行行!就翻山,翻山好!”
一副阿姐說什麼都好的架勢。
沈綰便怔了怔。
他自小便愛逞強,以前沈綰一直以為他只是不願自己阿姐受苦才將什麼都攬在自己身上,可是前世臨死之時她聽聞沈績的死因才明白,不止是在自己面前,在所有人面前他都慣愛逞強。
最終才會被人拿住弱點白白利用。
一想到這些,她便鑽心地疼,手掌也緊緊握著。
“累了就說,沒什麼好丟臉的。”沈綰靠著巨石席地而坐,從懷裡掏出一個乾糧,遞給沈績,“吃完再趕路吧。”
微風陣陣,天際偶爾掠過幾只飛鳥,鳴啼也帶走了全身的疲憊,沈績盤腿坐在沈綰身旁,拿著水囊灌了一大口水,蹭了蹭嘴角,似乎欲言又止。
“你有什麼話想問我?”沈綰扭頭看著他,忍不住伸手使勁揉了揉他腦瓜頂,卻目露溫柔。
“阿姐!我都多大了,你別總是這樣,讓別人看到了多……”
“多羞?”沈綰接了他的話,抿著嘴一副好笑的模樣瞧著他,隨後卻又摟過他的脖子敲了敲他的頭,“你再大也是阿姐的弟弟,阿姐打不得摸不得嗎?”
沈績一愣,忙掙脫沈綰的束縛坐正了身子,目光彤彤地看著她,臉上一片鄭重。
“怎麼了?”沈綰遲疑地放下手。
“阿姐,你終於笑了。”
天地寂靜,陣風拂過,沈綰有一瞬間忘了該說什麼。
他低下頭慢聲道:“阿姐,我雖然沒有旁人聰穎,但也不是個傻子。自那日你抱著酒罐子醉倒,好像就不會笑了,每日都是心事重重的模樣,現在更是瞞著將軍一聲不吭便走了……”
沈績抬起頭,一雙透亮的眼眸映出她的神情。
“阿姐,是不是將軍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沈績是個性子直,率真明亮的少年郎,有什麼事很少悶在心裡,可這句話他顯然已經憋悶的好久。
這一路上沈綰也一直在想著,該怎麼將自己做的決定說與他聽,對沈績來說,裴星則不止是疼他寵他的裴哥哥,還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將軍,是他心目中的戰神和英雄,遠比沈綰要更敬佩他。
沈綰轉過面,看著清風吹過的寥寥藎草,目光似乎飄到了很遠。
“績兒,還記得我們是怎麼認識將軍的嗎?”
沈績一怔,臉上也露出一份悠遠的深思:“其實我不太記得了。”
“對,你那時只有四歲。”沈綰笑了笑,目光漫過夜色漸深的星野,蒼涼的天地在日光隱沒的那一刻彷彿都失了顏色。
“績兒,將軍與我們姐弟兩個,始終有著不可磨滅的情誼,很多時候我們都掰扯不清,到底是誰欠誰更多,”她轉過頭,眼睛慢慢模糊,“但阿姐是個自私的人,阿姐想自己活著,阿姐也想績兒活著。”
為此,哪怕在沈績眼中是她背離了裴星則也無所謂。
沈綰不想告訴他有關前塵,有關往事,有關那些沉重的回憶,說了難以讓人相信,說了也於事無補,總歸那些事都是還未發生的。
沈績看著突然沉默不語的阿姐,堅定了雙眸:“阿姐,我曉得了,你放心,這件事我再不會多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