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個意思。”參朗目光閃爍了一下,真的假的還重要麼?
許睿咬他的下巴:“你特麼是不是撩騷誰了?”
“我就差吃齋唸佛了,還能幹什麼?”
“頂多就是送個貨。”許睿也覺沒趣。
“是啊,給幼兒園送貨。”搔著他臉頰的手指頓了頓,參朗也不知想起什麼,發出輕聲的笑,“一個小朋友的父母沒來,我扛著小糰子跑了三千米,渾身像散了架一樣。”
還遇見了個不祥之物,終生難忘。
“是嗎,所以呢,”許睿在他耳底嘆息,“寧可把力氣用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小孩子很可愛啊,軟軟的,萌萌的,我覺得自己身心得到了治癒。”參朗說著,有點失神地笑了笑,“以後我們也領養一個吧。”
清朗澄澈的嗓音,斷斷續續地在寂靜的臥室中迴盪。聽對方笑說著打算,許睿側過頭,凝視著參朗的臉。
自己跟了這個男人七年,把對方拿捏得死死的,兩人知根知底,即便是一輩子不出櫃,只要自己願意,就能如膠似漆,他終歸是離不開自己的。
可是,為什麼總覺得兩人之間,不像以前上學時那麼好了,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我們的日子,漫長,沉默,而又乏味。
“領養是有要求的,我不喜歡孩子,”許睿翻身背對著他,悶聲問:“半夜的時候,你還要回鋪子?”
參朗點頭:“外公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
“是啊,全天下你都不放心,我在你心裡一點也不重要?”
沒等參朗迴應,許睿突然抓起手機,在床上站起身。
一點預兆也沒有,高高瘦瘦的男人,站在席夢思上直打晃,他的動作略顯癲狂,撕扯般地,往身上一件一件地套衣服。
“許睿?”在腦子反應過來之前,身體就已經開始行動,參朗一下坐起身,扯住對方的手臂:“喂,鬧什麼?”
“鬧?你說,我這是在鬧?”
許睿低喃著那個字。
“我說,別鬧情緒。”參朗補充。
許睿輕笑一聲,點點頭,突然用力掙了一下,“行了,我不鬧,你也別說了。”
然後他跳到地上。
轉頭看向參朗時,許睿是笑著的。
他說:“參朗,我們半個月沒見了,上個床,還得我求你上我?我說我要跳槽,你關心嗎,我的事,你連問都不問!”
參朗愣了愣,“因為我知道,你有能力把自己的事做好。”說完這句後,他稍頓了頓,然後輕輕地發出一聲苦笑——
“許睿,別讓我寒心。有問有答,天兒才能聊下去。有來有往,日子才能過下去。一進門,我就在問,你的回答是什麼,摔手機,嫌我煩?以前我也問過,你嫌我嘮叨,以後我還可以問——我能保證,將來,衣食住行,事無鉅細,我能做到時時關心,事事過問,但是,你能保證自己不會對我不耐煩麼,能保證麼?”
許睿的表情有些訝異:“……”
這麼多年,拌嘴常有,但參朗向來遷就自己,從不會說這麼多。
許睿想張口說點什麼,卻找不出反駁的話。
可能我們倆都錯了。
許睿深吸一口氣,勉強地笑了笑:“好吧,既然今天都這樣了,你說你累了,我也不精神,反正你從不留下過夜,我也正好有個約,免得在一起都累心,我先走了。”
參朗看著他沒再說話。
真不想自己的感情生活陷入到“你到底怎麼了,你聽我解釋,我不聽你別說”這種荒誕怪圈之中。
多問一句,你不對;少問一句,也不對。
腦中反覆是那句:盼我瘋魔還盼我孑孓不獨活。
我們的拉扯,漫長,沉默,而又乏味。
岌岌可危的第七年。
零零碎碎掰算不清,你的我的沒法計較,少說一句就沉默,多說一句就引爆。
看著對方頭也不回的背影,不知過了多久,參朗忽然移開視線,低低地笑了一聲。
像是迴應了許睿之前的笑容,那低沉的笑聲中充滿了自嘲與無奈,緊接著,就聽見玄關處響起了一陣開門關門聲。
房門“碰”地一聲悶響。
像什麼厚重的東西一下砸落在地,摔得七零八碎。
第7章
媳婦兒:[先分開冷靜一下,我出個外景,離開一段日子。]
這邊一開機,就看到許睿發來的微信。
像以前一樣,去哪,和誰,走多久,一概沒提。
許睿在外面都做了些什麼,微博有多少緋聞,參朗也懶得再問了,得到的答案永遠都是兩個字:假的。
想聽的並不僅僅是這兩個字。
參朗嘴角一勾,不由嗓眼發苦,隨手將手機扔進木櫃抽屜,在躺椅上裹緊了睡袋,歪著頭,目光放遠,盯著牆角出神。
雜貨鋪的櫃檯上,一隻橘貓躍下,踱步,伸爪,扒拉著牆角的鐵皮盒——
那是一個生了鏽的、圓圓扁扁的月餅盒,裡頭正燃著一盤薰香。
一圈一圈,九曲十八彎。
彎的可真狠。
煙霧繚繞中,一截香灰折斷,殘燼裹著紅火,掉進鐵盒裡。
橘貓皮了一會,肉墊不小心踩在灰火上,“喵嗚”一聲竄到青年的身上。
參朗接住胖貓,懶懶地翻個身,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揉弄著貓爪,忽然無聲地笑了——
這些年自己一直疼愛的戀人,開始與自己漸行漸遠。
如果不這麼回過頭來總結一下,還真不敢置信二人的關係會發展成這樣。
報了今晚有雪,但現在仍是晴天。
初冬午後,陽光正當好,第一場雪還沒融化。
桃花裡三道街,斜對面有一所小學,是這家老式雜貨鋪的主要收入來源。
這個時間,孩子們還沒放課,鋪門前的單行道上行人稀少,雪路上光影微動,耳邊清靜,只有風聲,靜得人困貓乏,只想打盹。
早晨醒時,連打了幾個噴嚏,親子運動會上出了汗,又吹了冷風,他有點小感冒,快一個星期也不見好。
參朗仰躺著,迎著光,抬手壓住額頭,不多久,兩眼一瞌,也不知睡著了沒。
*
這是一家經營了三十年的老式雜貨鋪。
市郊桃花裡,一座年代久遠的二層獨棟小屋,樓上住人外加倉庫,樓下大約三百多平米作為商鋪用。雜貨鋪內外破得不像樣,採光也不足,就是個蠅頭小利勉強餬口的買賣。
柴米油鹽醬醋茶,日雜零食爆米花。
滿眼都是時光留下的斑駁痕跡。
外婆也走了之後,自己只剩下了外公,已經沒什麼親戚了。
正趕上大學剛畢業,就業困難,參朗二話不說就回來接手了雜貨鋪,遵循外婆的遺願,不租不兌不轉行,只是簡單整理了下,又翻新了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