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同幾家大型企業的管理層,其中名聲最響的兩家——北方工業和城際建設,背後實際掌握控制權的人,都是彥堂之。
他受傷的訊息,最遠的傳播範圍就到袁家,其餘任何一種路徑都嚴遭封口。
原因很簡單,位高權重。
但即便是這樣,對於彥堂之易主彥氏這件事,就連他身邊最忠心的下屬,也在言語間透露出不解之意。
彥雍當年與親兒子交惡,鬧得滿城風雨,直接影響到彥氏當時的市值,彥則之拖著病體消極抵抗,到死也不肯接下他父親的擔子。後來,林家摻和進來,不到半年,林家東窗事發,當家人雙雙落馬,給彥雍又一記沉重打擊。
彥堂之就是在那樣一個情形下,接手的彥氏。
十年的辛勤,無關他出身有多高貴,也無關他手握多少財權,心血這二字,他實在付出了,才有今天強盛蓬勃的彥氏。
他的追隨者替他感到不值。
他們不明白,究竟是何原由,能讓叱吒商界、一貫以橫掃千軍之勢碾軋對手的彥董事長,把多年的心血就這樣拱手讓給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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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祁晚些時候才到。
他一腳邁進病房,彥堂之已經坐起來,在病床上批閱檔案了。
下屬們各司其職,趕過來匆匆一面,又匆匆地離開。
彥堂之垂眸提筆,當作看不見袁祁臉側那一道顯眼的抓痕。
袁祁心領神會,走過來時也不提方才他開門的一剎那,彥堂之臉上那轉瞬即逝的,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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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喝了藥,許卿靠在床頭點起一支菸。
他其實是有點想喝酒的,吃安眠藥也可以,至少那樣能睡得輕鬆些。
一支菸未燃盡,許逸城敲響了他房間的門。
許卿彈著菸灰,輕輕道:“進來吧。”
許逸城穿一件淺灰色的襯衣,髮尾還有些潮氣,走過來,坐在許卿床邊。
面對許卿,他會習慣性收起所有手段,不迂迴曲折,也不威逼利誘。
他這次是為了什麼而來,他便會毫不隱瞞地親口向許卿尋得一個回答。
“我想帶你走,”許逸城緩緩按住許卿彈菸灰的手,長指借力,穿過許卿的指縫,把煙掐滅在了玻璃菸缸中,他看著許卿的眼睛,平和地問,“你願意跟我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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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海城現在是我的了,”許逸城深深地望著許卿,眼神像不設防般,虔誠的像一個信徒,他說:“我可以完全庇護你了,以後你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
“逸城。”許卿緩緩地開口,“我不想再過那樣的日子了。”
許逸城的指尖頓在了許卿臉頰上。
他連聲音都暗啞了。
“你想要什麼,我都能給。”
許卿淺淺地笑起來。
他笑著對許逸城說:“你給我的已經夠多了,再給,我就要還不起了。”
“如果我就想要你還不起呢?”許逸城在問這話時,眼中的專注近乎能讓人沉溺進去。
可是許卿沒有,他始終是清醒的那個。
“你不會的,”他用這世上最美好的語言,殘忍而決絕地切斷許逸城最後那一點希望,“因為你愛我。”
幾乎有那麼一瞬間,許逸城的心如墜冰窟,可當他回緩心神,眼前映著許卿蒼白麵容,他突然懂了,這話裡的含意。
因為如履薄冰,因為步步為營,因為你說你愛我。
從來都是他謀劃好結果。
卻只差一件。
許逸城乾脆不再去思考,他想親口聽許卿說,就算輸,他要輸個明白。
“我愛你,你不用賭,那彥堂之呢?你傾盡所有賭的那個可能性,你贏了嗎?”
可惜,他沒能得到許卿一個答案。
——許卿哭了。
沒有半點預兆。
就這樣與他面對面的坐著,安安靜靜地看著,眼睛都沒有紅一下,眼淚卻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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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樣年輕,卻已過盡千帆。
二十歲,許卿的真實年齡,他只比曾經光芒萬丈的彥齡,大了不到兩歲。
可他從未有一天如彥齡一般,生活在陽光之下。
二十年不見天日的日子,儘管那些始作俑者,一個一個的深埋黃土,可誰能還給他一個原本的人生,誰能彌補給他一個不這樣滿目瘡痍的二十年。
關於許卿,正因為知情,所以許逸城心如刀割。
而當這些秘密一件件浮出水面,完完整整地呈現在彥堂之眼前,他沉默了良久,寂靜無言。
出院那天,在回紫荊庭的路上,彥堂之給袁祁打了一通電話。
袁祁當時正跪在老袁家用來供奉靈位的孝思堂裡,膝蓋落地,軟墊被撤了去,襯衫背部皺得很是顯眼——袁老將軍氣急,當著他父母的牌位前用棍子打的。
他讓袁祁把秦楚放出來。
袁祁沒立刻回答,彥堂之說,老爺子那邊,他來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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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時日過去,許卿從青瓦樓搬去了新房。
彥氏開發的高層住宅,許卿將兩層打通,從非主體結構的陽光房下延出了一截樓梯。
許逸城離開了北京,海城需要他坐鎮,他沒能帶走許卿。
秦楚在許逸城離開前一天,回到了彥氏大樓。
他的臉色不是很好,人也疲憊,他帶回了交接彥氏所必須的檔案,每一張上都有印章和簽字,把這些東西交給許卿,許卿便真正成為了彥氏的主人。
冬至這天,京城下起第一場雪。
彥氏經過一場大換血,管理團隊換上了很多更年輕的面孔,許卿的工作強度大,忙到半夜是常有的事,這些個名牌大學走出來的年輕人也需要考核,他沒空料理的時候,這種事情就落到了秦秘書的頭上。
彥家早些時家宅生變,雖有人隻手遮天,掩蓋了內幕,但彥氏易主的事,還是在地產界掀起了幾波零散的風浪。
審慎如許董,一番安排後,他從分公司提拔上來一個與彥家並沒關係的彥姓員工,為他偽造了履歷,扶到幕前以董事長的身份替他出面。
他自己則仍留在董事的位子上,原先幾位被踢出局的元老所留下的職權被重新調配,很大一部分資源他交到了秦楚手裡。
秦楚頂著個秘書的職位,實際上行使的卻是僅次於許卿的職權。
這二人在集團事務上的效率和能力簡直卓絕的超乎想象。
手下團隊的平均年齡不超過二十六歲,僅憑彥氏地產的股價還在緩慢爬升這一點,在京城這塊藏龍臥虎的地盤上,已實屬萬分不易。
原是年關前難得的一次短假。
冬至不算節,但碰巧趕上了,許董以慰大夥辛勞,每人都包了個紅包,他做東在熙孟樓擺了宴席,請客吃飯。
席間喝了些酒,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