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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閱讀3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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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而扶著椅子起身,丟下大臣,喚呂臨隨她入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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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街面上亂糟糟的,火把如同蹦出灶又碰上滾油的火星子,噼裡啪啦在全城各處燃遍。

人聲、車馬聲、雞狗嘈雜聲遍地都是,婦人們抱著孩子衝出家門,男人或是抓起家中菜刀,或是鋤頭傍身,護著老人孩子從家裡奔出。

初初入秋的夜晚,空氣乾燥,焦臭味迅速散開去,慘叫聲、撞擊聲不絕於耳。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賊兵各執尖兵利器,手無寸鐵之人躲閃不及,便像是草人、紙人,鋪蓋遍地。

又有人各處放火,將人逼出屋舍,藏在家中會被活活燒死,跑上街頭就成活靶子,賊兵縱馬經過,留下一地死屍。血腥焦糊味在烈火中沸騰翻湧,火光將半壁天空浸染成血,竟似人間煉獄。

鎮北軍痛失大帥,對敵節節敗退,損傷慘重,新任將領龍金山帶領殘兵撤退,已失去聯絡數日。零散駐軍聽聞夯州城破,由各地軍曹率領,混亂奔逃,偌大京師竟無人守衛,近乎空城。

自皇帝、太后要棄城而逃的訊息洩露,數日間京城裡但凡能託關係想辦法的人家都已離開,餘下的是肱骨重臣、皇族宗親,以及毫無門路的平民百姓。

這一夜京州府痛遭蹂|躪,衙役傾巢而出,官員奮身抵抗。

幸而賊兵人數不多,一個時辰的敲山震虎之後,便有數百披堅執銳的黑狄人巡街閉戶,收繳活人兵器,將人趕進州府衙門、城隍廟、諸神佛寺、三清道觀諸種佔地甚廣的屋舍建築內,並分派兵員把守,禁止隨意走動。

吵嚷之聲漸漸平靜下去,宮人逃的逃,被殺的被殺,宮女們在黑狄人衝破宮門前紛紛自盡。

皇宮一隅,三名當差時總在一處的宮女各自手中握著一柄簪子,互相看來看去,其中一人年長,她看了看另外兩位妹妹,紅著眼顫聲道:“我數三聲,一起使勁,千萬、千萬不要手下留情。”

“是。”兩聲貓叫一般的應答。

她們一人手裡一根髮簪,尖銳的那一頭,對準姐妹的心窩。

火光和煙霧從宮牆上騰起,零星的悲呼飄蕩在巍峨宮室上空,整座皇宮張開深不見底的巨口,令深囿於宮牆內的可憐人只能瞥見無可翻身的絕望。

“進來!”壓抑著的一個女聲響起,三人未及反應,手裡的簪子已經被人奪下。

近乎荒廢的宮殿不知道什麼時候張開的門,一女子把她們扯到門後,小心翼翼地掩上門。

跨過一片叢生的荒草,來到內殿,只見到地上或坐或蹲著一群瑟瑟發抖的宮人。女人和女人擠在一起,太監們也擠在一起。其中數人衣飾華貴,竟是大行皇帝的妃嬪,風光無兩卻已有時日不曾現身的寧妃也在其中,她大著肚子,披頭散髮,身邊擠著一名同樣大肚的孕婦,兩人僅僅抓著對方的手,背靠久無人上香供奉、積滿塵埃的神龕。

“都不要出聲,只要捱過今晚,誰也不會死。”白衣女子說。

“柳姑娘,要是賊人發現了我們的藏身之處,我們、我們感激你的大恩,可我們不能活在世上受辱。”

“是啊。”

“我寧可死也不要……”

柳素光一身素衣站在黑暗之中,掃過殿內近百雙慌張倉皇的眼睛,她說話的聲音無比柔和:“好,到時我絕不阻止你們。”

內殿不起眼的角落裡,極不起眼的一點紅星子忽明忽暗,那股香氣淡得讓人難以察覺。

柳素光坐到虛掩的殿門口,以只有殿內能夠聽見的聲音哼唱起她身後這群大楚宮人不曾聽聞的歌謠。

伴著妙女的歌聲,整座宮殿陷入沉睡。風自夜裡來,柳素光唱完最後一句,雙唇緊閉起。

她輕輕籲出一口氣,蹙著眉頭,呆坐半晌。起身時她雙腿發麻,踉蹌著跑出殿門,將早準備好的火油灑在這間荒蕪廢殿叢生的雜草中,秋高氣爽,無人打理的荒草足有半人高,搔透她身上薄紗的宮裝,細絨毛每捱上面板,就帶起難以忍受的瘙癢。

做好準備之後,柳素光將最後一隻桶重重杵在地上,坐上石墩,守在殿門外。她的腳邊是火絨,手裡卻把玩起一支玉笛,她才得了這支笛不久,尚未學會,吹起來曲調生澀,如泣如訴。

算了。

就這麼等下去吧。

柳素光放下了手,注視手中的笛子片刻,想起傍晚時分,漫天霞彩裡,那人身著麒麟衛威武的袍服,緊張得滿面通紅。

“你等我,等我回來接你,我有東西要給你,還有許多話想說與你聽。”

宮殿裡悄然無聲,太后親自守在榻前,她一隻手溫柔地搭在皇帝頭上,融融燭光裡,她視新帝如同自己的孩兒。

只是她的臉上無一點脂粉,釵環也已全都卸下,寬去了喪服,僅僅一件單薄寬袍,裡面罩著條素色長裙,側身坐在榻畔。

大臣們已被送出宮,唯獨重傷不治的皇帝被拋在宮內。

殿門被人推開。

周太后眼也不抬,手撫過新帝紫黑的面孔,那是中毒的樣子,她的手指已經涼透,新帝嚥氣多時,兩名宮人跪趴在地,不敢起身,如同雕塑。

腳步越來越近,卻只有一個人。

屏風上投出一個身影,微有發福。

“母后。”苻明懋語氣和緩地喚了一聲。

周太后置若罔聞,以手中絹帕為新帝清理嘴角殘餘的藥漬,讓他能夠體面一些。

“嗣皇帝已然崩逝,兒臣為榮宗皇帝長子,當初二弟弟薨逝,若無母后阻撓,兒臣早已繼立為帝。今日之事,足見這些年是母后走錯了路,何不返歸正道,讓一切回到應該的位置?”

良久,屏風後落下一聲沉重的嘆息。

苻明懋手撫上腰間佩劍,聽見太后蒼老不已的聲音:“確實,是哀家錯,一錯數年。”

苻明懋手搭在劍柄上,放緩語氣:“那就請母后准許孩兒入內,為大行皇帝殮屍。”

周太后仰起頭,發出一陣冷笑,好一陣,她止住笑,答道:“你的人下毒,你還不放心。你不是要殮屍,是要再砍上兩刀吧。”

“母后說笑了,都是父皇的親骨肉,孩兒與他,也是骨肉至親啊。”

“哀家有個問題,你先答了。”

“母后請問。”

“弘兒的死……”

“實非孩兒所為。”

隨著苻明懋的回答,周太后閉上了眼睛,疑心俱都散了。她睜開眼睛,手離開新帝的臉,右手探在左手袍袖中摸到一件已被她握了許久,帶上體溫的物事。

“恕兒臣直言,若不是周家勢大,二弟不會有此一劫。”苻明懋抬起頭,從這一側他看不見屏風後的人做出什麼姿態,卻分明有一聲沉重的咳嗽傳出,咳嗽聲裡彷彿掛了血氣,兇猛得要將太后的心肺扯出來。

苻明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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