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曜禮關燈,也躺上了床,看著他逐漸睡熟,單手抓住了這個枕頭,反手一扔,無聲地甩到地上。
……
劇組事故突發,林生當時直接把演員服裝給穿回來了,第二天避免麻煩,直接再穿著去,不過外面被紀曜禮強硬地加了件羊絨大衣。
紀曜禮照顧得當,林生又年輕,感冒來得快去的也快,今天除了嗓子有些幹以外,燒都退下了。
紀曜禮一天沒去公司,堆積了不少工作,但還是先將林生送去了劇組,幾番叮囑他按時吃藥後,才驅車離開。
壯壯拿著還熱乎的早餐,等在影棚門口,衝林生招了招手。
林生接過早餐,恰好餓得不行,含著包子咬了一口。
壯壯邊給他掏紙,邊忍不住碎碎念,“幸好那天沒有出事,紀總吉人自有天相,穆南也很是幸運搶救及時,真的萬幸了。羅導明明放了穆南多住院兩天的,不過他今天還是來了,還是挺敬業的。說到底這事都怪那車妮兒,嬌氣得不成名堂……”
說曹操曹操就到,影棚的門口,車妮兒和大衛,面上正堆著笑容,拉著監製說話。
監製生怕讓劇組其他人看見了,忙推開大衛的手,“這都是上面的安排,我只有建議權沒有決定權,妮兒這個角色肯定是保不住了,找我也沒用的。”
車妮兒面色一僵,語氣懇切,“那您讓我見見羅導?我和他說說好話……”
監製連忙搖頭,“看在一起拍了幾天戲的情面,我勸你還是別想了,羅導現在還在氣頭上,你去找他指不定就被轟出來了。”
車妮兒還欲說話,監製揮了揮手,一副不想多言的樣子,轉身就走了。
車妮兒煩躁地跺腳,不顧形象地飈了幾句髒話,餘光掃到了林生,怔了怔,臉色更是壞了幾分,在同公司後輩面前出了洋相,她現在恨不得鑽進地裡!
把手裡的包生氣地甩到大衛身上,踩著高跟鞋想要快步離開,路過林生的時候,忽然頓住,看著林生腳上的白色匡威鞋,眉頭挑了挑。
林生順著她的目光望了一眼自己的鞋子,除了鞋面有點髒什麼問題也沒有啊。可是車妮兒卻是別有深意地看著他,輕蔑一笑,緊跟著心情瞬間歡愉起來。
壯壯望著她逐漸攔了輛計程車,大衛也小跑上了車,汽車尾氣揚起,逐漸遠去,忿忿道:
“她剛才那什麼眼神?”
林生搖了搖頭,想不明白也就沒有繼續想了。
進影棚和羅導打了聲招呼,遇到了坐在電暖氣旁取暖的穆南,面色還有些許蒼白,一會兒得靠化妝師稍加掩飾了。
“怎麼不多休息兩天?”林生問。
穆南笑了笑,“我本來演技就不行,還偷懶耽誤工期的話,自己都看不過去。”
車妮兒的角色被撤了,一時間還沒找到合適的人選,先前的戲份得重拍。蘇子涵兩個片場來回趕,時間緊張指望不上,穆南要是真不來,拍攝確實還挺艱難的。
今天戲裡的新夏和阿贊告別高中時代的青澀,成年人的愛情裡帶著別樣的刺激與熱戀。
這些戲份在影片呈現裡依舊以回憶殺的方式,新夏在感情裡付出的真心越多,後面被背叛時的撕心裂肺才能越發突出。
阿贊有些音樂天賦,唱的搖滾歌曲都是自己作詞作曲。他成績本來就爛,放棄了考大學,畢業了就徹底在酒吧駐場,除開晚上的表演,白天都在家裡創作。
大學期間,凡是有小長假,哪怕只有三天,新夏都會回城市找他,二人窩在滿是紙張混亂的小房間裡。
此時新夏抱著阿讚的背,正值盛夏,兩人穿著灰色洗得發舊的背心,房子裡滿是電子琴和風扇的聲響,而新夏正和阿贊說著自己在學校遇見的趣事。
“阿贊,我宿舍樓下的蛋黃,蛋黃就是那隻胖胖的橘貓,我經常餵它。那天逮著一隻老鼠,獻寶似得叼到我的寢室,把我們寢室四個男人嚇得魂飛魄散,哈哈哈哈哈只知道找宿舍阿姨救命……”
“卡!”羅導忽然喊了暫停,皺眉道:“林生,這段表演有些生硬了,你眉眼之間沒有愛戀的感覺,你到一邊休息一下,找找狀態。”
林生向工作人員們道了聲抱歉,獨自坐到一邊想戲,不知道怎麼回事,今天拍戲的時候,談到愛戀一詞,他腦子裡經常浮現紀曜禮從冰涼的江水裡爬上岸時的樣子。
要到什麼程度,你才會願意為一個人放棄生命?
那天的風極大,考慮到救人的風險而猶豫,是人之常情,可壯壯說的是,紀總想都沒想就跳了下去。
至今,林生的心還震撼著,他沒想過,自己在紀總心目中的重要程度,會如此之深。
抱著阿讚的背,想的是紀曜禮,如何能發揮到最好的狀態。
男人可真是禍水啊。
他接過壯壯遞來的紙杯,喝了口枇杷膏潤喉,開啟手機,發現紀曜禮一個小時前有給他發來一條微信—
“在幹嘛?”
林生連忙把水杯放下,回覆道:“中場休息。”
訊息剛發過去沒有半分鐘,紀曜禮就回了電話過來,林生有些詫異,“紀總?”
紀曜禮在檔案上籤好字,交給安謙後,站到窗邊:
“喝藥了嗎?”
枇杷膏的甜意在從口腔浸到心裡,“剛喝過了。”
“今天拍戲順利嗎?”
林生低下頭:“不太好。”
紀曜禮差覺出他語氣的失落,“嗯?”
林生:“可能是因為和穆南做了這麼多年室友,太熟悉了,不怎麼來電吧。”
紀曜禮默了片刻,讓他放輕鬆,說著身邊傳來敲門聲,林生知道他在忙,不敢打擾,連忙掛了電話。
和紀總通了電話以後,林生的沮喪被驅散了不少,呼了口氣,繼續去拍攝。
可林生畢竟屬於演技新人,狀態這個東西拿捏得還不夠準,後來的拍攝又顯得用力過猛了,羅導和他講了幾次戲,都沒把他的狀態找回來,被拉到一旁挨訓。
這種東西強求不得,羅茗訓了他一通後,擺了擺手,讓他自己再去好好想想。
壯壯把羊絨大衣披到他身上,“生哥,你的妝有些花了,去化妝室補補吧。”
林生情緒不高,點了點頭,推開化妝室門的時候,驀地一愣—
摺疊椅坐著一個黑色西裝男人,腳長手長,頭髮明顯修飾過,被全部定型到額後,一身的帥氣,白襯衣的扣子解開了一顆,帶著肆意,看向他的時候,下意識彎起了唇角。
壯壯有眼力勁地帶上門,房間內只餘兩個人。
林生有些反應不過來:“紀總……您怎麼忽然來了?”
紀曜禮偶爾下班的時候會來找他,不過那都是接近晚飯的時候了,像現在這樣下午出現的情況特別少。
還穿得這麼正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