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都結冰了。”
段弘便噤了聲,沉默半響,才道“妍兒來梁城,按行程今下午就到了,你去城口接她罷。”
單君相笑了兩聲,嘲道“一會要送人,一會要接人,看來我這豔福還真是不淺呢。”
“單君相!”段弘怒而起身,又淡下語氣道“做好你的分內之事就好。”
“分內之事?”單君相抬眼望著她,她的分內之事就是替她善後的?“我只是覺得人活在世上,分也好合也好,總要活得清清楚楚。這樣不明不白的過下去,傷害的只是無辜的人。”說罷,便往外走。
“我不知道!”
單君相一頓,便聽段弘道“我不知道該不該像父王那樣,心裡懷著一個人,卻要守著另一個人過一輩子。我想要的,白妍給不了。楚汐縈想要的,我也給不了。”
“你到底想要什麼,她給不了你?”單君相回過身來。
“安穩。”段弘吐出兩個字來,神情落寞。前一秒還說著海誓山盟,轉身就如同陌路。或許以前她還有激情去死纏爛打,可是三年的獨活,她已經開始害怕了。曾經擁有比沒有更讓人痛苦,她想要的是那種生死不離永不言棄的感情。
單君相久久的看著她,終於又轉過身去,步伐平穩地往外走,道“她會給你想要的。”三年前的計策,她失敗了。三年後……
單君相的嘴角勾勒出一絲詭異的微笑。
因為晚上排宴,那日下午,梁王府裡的下人忙得腳後跟都不知道哪裡去了。段弘雖說表面上平靜,實則上亦是心急如焚。她在日落時分就坐在席上等了。
“陛下,公主在驛站休息,半個時辰後再出發。”
……
“陛下,明妍公主路過一個土廟,下車進香去了。”
“知道了。”段弘坐在椅上,望著那桌已經變冷的飯菜,一動不動。
“陛下,明妍公主進府了”
段弘看著殿外,天黑得早已伸手不見五指了。
“傳”。
白妍著前朝宮廷正裝,進殿來。
段弘看著她從容的跨過門檻,從容的行跪拜禮,卻只稱奴不稱臣。
段弘的心漸漸涼了,就如同那桌菜,她一句話不說,只沉默的朝左右朝了一下手。
左右哪猜得透她此刻的心思,胡亂估摸著,堆笑道“公主請起。陛下說,公主車馬勞累,不如先行浴禮,再來用膳。”
白妍卻跪地不起“奴婢有一事求陛下。”
段弘一頓“講”
“奴婢途中聽聞,幼時姐妹纖雲被關押在地窖之內,望陛下先開聖恩,讓奴婢慰見一面,已解相思之苦。”
相思之苦。段弘握緊腰間的白玉,轉瞬又鬆開了,她淡淡道“可以。”
“謝陛下。”白妍低身後退,強忍著離了段弘的視線才直起身,剎那間只覺世間萬物都顛晃不已。
“公主”如意忙扶住她,嘆道“這又是何苦?”
白妍卻推開她的手,深吸一口氣,對前邊的太監道“請公公帶路。”沒有人能夠體會她的處境的,她註定只能孤軍奮戰。在這裡她的態度她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她的整個民族,沒有能夠理解的。
卻說白妍下了地窖,才覺此內大有乾坤。嚴格上說來那並不是個地窖,那裡縱橫來去,分合有道,分明就是一個小型的地宮。只是段弘卻改關犯人,那一路走來,四處都是喊冤叫罵聲,顯得格外陰深恐怖,不自覺的,她忽然想到齊王宮下邊的那個地宮。
“公主,將斗篷披上,這裡太冷了。”如意擔憂的看著她,這個人比自己小五六歲,卻硬要揹負那麼多包袱,唉。
“如意。”白妍駐了住腳步,頗是疑惑“你見過齊王宮下的地宮嗎?”
如意一愣,將斗篷給她繫上,回想道“奴婢倒是見過一回。”
“那你覺得那裡起建的手法與這裡相比如何?”
如意這才四處一望,不覺驚訝了。
白妍看她那神情,漸感不安。
自始以來,民間都傳言前朝道士的地位極高的原因是皇帝熱愛道教。其實這真正原因只有少部分皇族人才知曉。
在前朝建立之初,太宗皇帝定都臨淄,那時周邊諸侯尚不心服,太宗恐腹背受敵,就請當時頗具聲名的青陽道長建造地宮,後來果然憑藉地宮殲滅的有叛心的諸侯。於是從此,每代皇帝都會選青陽的一名徒弟奉為國師,代代相傳,如今已有五十餘代了。
而她父皇選的那個道士,就是華虛。
白妍猜想這個飛鴻道長應亦是青陽旗下的弟子,只是他出山為什麼不找魏銘,而是去投靠黃氏?
“公主,到了。”兩侍衛正開著牢門。
白妍這才回過神來,近前一看,只見裡面陰陰暗暗,角落邊蜷縮著一白衣女子。白妍心中一緊,脫口而出“纖雲!”
那女子這才緩緩抬起頭來,怔怔地望著她,淚慢慢地流下。
白妍一步步的走過去,不可置信地望著她身上的鞭痕,聲音顫抖不已“怎麼會這樣……”段弘怎麼會這般狠心?
“姐姐”段言纖睜大眼望著她,張嘴聲音卻很細微:我真後悔啊。如果當初她不救段弘,她也不會落到這個下場,她的父皇,皇兄,母后就不會死。
“纖雲。”白妍緊緊的抱著她,心如刀絞。一個看著曾經救下的人一個個殺掉自己的親人,和一個救下曾經滅害自己親族的人,誰更可悲?恐怕也是半斤八兩吧。她閉著眼,落下淚來。
兩人相擁慟哭。白妍陷入噩夢中,無法自拔。
“公主,公主”一雙手忽然搖著她的肩膀。
白妍轉過頭,模糊中只見如意一張放大的臉。
“皇上在牢門外。”
“皇上…”白妍倒吸一口氣,只覺可笑之極。她算什麼皇帝,一個連自己恩人都不放過的人配做什麼皇帝!她恨恨地往牢外望去,然後就那樣怔住了。
只見段弘一手扶住木欄,僵著身子望著她,眸中的淚光在火把下格外的反眼。
兩人就那樣隔空而望,白妍心中亂成一團,終於她起身緩緩走過去。
“妍兒”段弘哽著聲音,開口道“你愛我嗎?你真的愛我嗎?為什麼我絲毫感覺不到呢?在你眼裡我到底是什麼啊,為什麼你回來想看不是我而是她?”
白妍胸口恍若被人猛的一擊,木在了那裡。
段弘握緊木欄,含淚道“是不是你想到的,我也給不了啊?”說罷轉身,淚溼了面龐。
白妍望到她的背影消失,才捂住胸口,轉瞬淚如雨下。字字如針,直紮在她的心上。為什麼這麼多年了,段弘還在問這樣的問題,她知不知道,她每問一遍,她就像走一遭地獄一樣。
白妍不記得是怎麼離開地牢的,只記得她回到地面時,單君相拿著一隻酒葫蘆站在風裡朝她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