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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心白篇:畫畫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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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劉詩畫重逢後,不久,她就死了,活生生地死在了我面前。

那天我沒有借錢給畫畫,而是把她從那個出租床位的廉價小旅館接了出來,豔豔走後就我一個人住,我讓她住進了豔豔的那間屋。

畫畫無事可做,我不在家時便給她些零用讓她自己做飯吃,而多半她都是叫的外賣。我不會讓她有足夠的錢去買毒品,每到夜裡她毒癮發作的時候,我便會把她捆在床上,然後把她鎖在房間裡,真到她折騰到精疲力盡,直至昏睡。而我捂著耳朵躲在自己的房間裡,驚恐不已。可我總不能老關住她,所以,白天的時候,對於畫畫我是無能為力的。

對於我的幫助,畫畫是真心感激的,她努力配合著我的要求,至少在我早出晚歸回來看到她時,她是老老實實呆在家裡的。我幼稚地相信,畫畫的毒癮遲早會被戒掉的,等她完全好起來,我會擔保她去一些小點的酒吧駐唱,她的人生會一天天好起來的。

就在我對畫畫的承諾深信不疑的時候,畫畫用她齷齪的行為重擊了我。那天是週末,我按課程下午要去孫教授家上課,上午我在家做嗓音練習,並讓畫畫早早去賣了菜回來做午飯,還沒到十二點我就出門了,因為孫教授最討厭學生不守時,有一次因為堵車我遲到了十來分鐘,她硬是一天都沒給我好臉色。所以,我總是提前出門,到她家時總還有一兩個小時的餘地,這時候我便會在小區附近溫習功課,然後準點等待她的接見。

而這天我卻疏忽地把一些資料拉家裡了,這是孫教授要看的功課,等發現時間已不多了,我打了的就往家裡衝,當我氣喘吁吁衝上三樓,剛欲掏鑰匙時,門從裡面開了,一個粗魯的矮個胖男人擠了出來,我們碰了個對面,他看我愕然的樣子,不懷好意扔下一個猥瑣的笑臉,然後揚長而去。我腦子一片空白,衝進了屋去,畫畫的臥室敞開著,衣衫不整的她正專注地清理著床上一堆破舊的紙幣,而床上的被子凌亂不堪,空氣裡瀰漫著一股讓人噁心的汙糜之氣。眼前的一切讓我明白髮生的一切,我的神經在一瞬間崩潰,我發狂地撲過去,搶過她手裡的錢一把扔在地上,然後繼續去扔那些遺落掉的,扔完錢,我開始去扯被子,此時我恨那些骯髒的錢,恨那些骯髒的床單,恨那個骯髒而面目全非的劉詩畫,恨她在我眼皮下出賣自己的那場骯髒的交易——畫畫驚懼地躲進了牆角,我相信我此時的瘋狂簡直可以把她像垃圾一樣扔出窗外,她被嚇壞了,渾身發抖,等我清醒過來,我也蹲在地上,眼淚不爭氣地撲了出來。

“我錯了,心白,我錯了,你打我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面對畫畫這樣的欺騙和侮辱,我只有聲嘶力竭地對她吼出:“你滾!——”

畫畫在我面前跪了下來,她不敢再說哀求的話,耷著瘦小的身體伏在我腳邊,像塊有氣無力的死屍。我幾乎跳起來,像要躲開一個危險的病毒,我沒有時間再和她耗下去,於是丟下她,拿上自己遺落的功課,重重碰上門趕課去了。一路上我的淚一直無法停止,我不明白這一切是為什麼,我也不明白劉詩畫這樣作死是為什麼,我不相信毒品真的可以控制一個人的靈魂,對於那遙遠的魔鬼,我對它的認知只能說是膚淺。我不相信,一個人,怎能無法掌控自己。

上完課後,我跟往常一樣在外吃了飯,然後去了酒吧,為了保持客人的新鮮感,我的歌單得不斷的更新,每天也得和樂隊一遍又一遍地磨合新歌。不過我喜歡今天要唱的這支歌,它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陽光下的星星》。這支歌是吳真花錢點的,我卻真心願意地去唱。

暖暖陽光懶懶爬進窗

幽幽微醺淡淡咖啡香

恍然你又在身旁

笑容星一樣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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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雲落淚了風會吹乾她

我問風嘆息又怎麼安慰呢

你只笑笑不回答

說小姑娘別犯傻

oh窗外天空晴朗

oh yeah~

只想抱著你的背脊不想放

為何美的東西總叫人感傷

只怕你每次轉身

haiyeah~

我會以為看見明天的豔陽oh~

暖暖陽光懶懶爬進窗

幽幽微醺淡淡咖啡香

恍然你又在身旁

笑容星一樣明亮

如果說這首歌是一個天堂的話,畫畫的生活猶如地獄。唱完時,我第一次在酒吧的舞臺上落淚了,滿腦子都是畫畫絕望的那張臉,讓我同情而噁心的一張臉。她的這張臉就像是夢魘裡的影子,在我眼前來回飄蕩,讓我最終不能承受,我一結束演唱,撒腿衝到街上去等公交車,而這一條線上的公交早已收車了。我不願意打車,我從內心深處不願意回去再看到畫畫那張臉。我卻深深地不由自主地為她擔心。

等我走回家已是深夜,我開門進去,客廳是熟悉地一片漆黑,我看不見畫畫房間裡的燈光,擔憂地俯在她的門上聆聽,這個時候應該是畫畫一天中最難捱的時間,她的毒癮總是在凌晨發作。可臥室裡是死一般沉寂,這讓我生出不祥的預感,我緊張地喊道:“畫畫,你在睡覺嗎?”我敲敲門,已經在心底原諒了她,我安慰道:“你別生氣了,身體這會好些點沒有?我帶了外賣給你,你起來吃飯吧。”

房間裡的沉默讓我心裡的不祥加劇,我拉拉了門鎖,門從裡面反鎖住了,她在裡面,這更讓我害怕,我已經習慣了每天此刻她的鬼哭狼嚎,在折騰幾分鐘後,我終於忍不住內心正無限放大的恐懼,一腳踹開了房門,門發出破裂的巨響撞擊牆上,一股怪異的味道隨著渾濁空氣鑽入我敏感的鼻孔,我抖索著按亮了燈,立刻,一幅讓我終身難忘的畫面殘忍地跳入我的眼眶——

劉詩畫並不在床上,我在她白天躲過的角落裡看見了她,她的身體斜蜷著靠在牆縫,頭卻如斷掉般垂在胸口,零亂的長髮覆蓋了她的臉,使她形如女鬼,大冷的天氣,她下身只穿著一條三角內褲,兩條瘦如麻桿的腿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觸目驚心的針孔,這些針孔紅的紅,紫的紫,使她體無完膚,在她大腿內側,甚至還留著那具她來不及撥下來的膠料針管,她的身下,零亂地散落著幾個小玻璃藥瓶,因為迫切,都被敲得有些碎了——我不敢走過去,也不敢張口再喊她——她死了,劉詩畫死了,法醫的結論是死於過量注射海洛因。

劉詩畫的骨灰無人認領,我沒有聯絡到她的家人,只得把它暫時寄存在墓園。我不敢再在她死去的租房停留,我很快退了租,打算另覓住處,這房租當初付的年付,還有好幾個月才到期,我沒有敢向房東要求退還,畢竟在他房裡鬧出這一場人命,他沒找我算賬也算是萬幸了。

合適的房子一時找不到,我便又搬回了哥哥家,照舊和秋紅擠在了一起。

琨寶快三歲了,像個歡樂的陀螺滿地蹦躂,讓人追趕不上,他的過於頑皮使他額頭的青包總是新包重舊包。他含混地喊著姑姑,他的語言能力滯後於他的行動,只要我一坐下,他立刻就不停地向我懷裡攀爬上來,像個甩不掉的牛皮糖。我著實喜歡我這個可愛的侄子。自上次發生走失“事件”,南南對天恩看管得緊了,秋紅忙的時候,她便帶哥哥去網咖,讓他一個人玩些簡單的遊戲,反正她不再讓天恩離開她的視線。好在琨寶快要到了上幼兒園的年齡,等他上了幼兒園,秋紅也可以騰出空手來,到時她就到網咖來幫忙,網咖的生意非常紅火,沒什麼人來搗亂,南南成天風風火火的,與以前那個楚楚可憐的女孩判若兩人。生活的磨難讓她變得強悍而計較。而哥哥天恩,他的狀況也有了明顯的好轉,他甚至可以簡單地為南南跑腿打雜了。

吃晚飯的時候,接到豔豔的電話,她說她正好路過,可以捎帶我一起去酒吧。她有一輛二手車。從哥哥家坐公交去酒吧,中途要轉一次車,七晃八停,到站要花一個多小時。於是我趕緊扒拉光碗裡的飯菜,琨寶覺得不妙,從她媽媽懷裡掙脫出來,跑到門口來攔我,我狠心推開他,一面安慰道:“小姑很快就回來啦,到時給你買漢堡包哦。”我都衝到了樓下,還聽到琨寶嚎啕的大哭。

豔豔心不在焉地開著車,和我閒聊,聊到畫畫,她感慨後告誡我以後一定不要再多管閒事,她甚至慶幸畫畫死了,她害怕因為畫畫在我生活裡的存在,會給我帶來無形的危險。我感激豔豔處處為我的考慮,問起她的情況,好幾月過去了,也沒見她大腹便便。她一定流掉了孩子。

趁著等紅燈,豔豔點了一支菸。

我拍拍她握著方向盤的手,小心地問:“你男朋友呢?你們還好嗎?”

豔豔的臉被煙霧包圍,她的聲音在夜色裡落寞得略覺悽怨:“我們同居也有半年了,可他還是那樣深不可測,”豔豔淡漠的口氣掩飾不住她內心深深的創傷:“心白,我想我從來就沒有了解過他,也許他並不愛我,我不過是他溺水時抓住的一根浮木他現在很少回到我們的家來了也不知道他成天在幹些什麼”

我心裡早有的那些不安被應驗了,我只能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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