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這邊不慌不忙，鳳夜那邊已經被老丞相叫到了書房。看著父親略帶凝重的表情，鳳夜直覺出了什麼事。

果然。

“最近這段時間為父多忙於政事，也沒有多少時間來管教你。”他嘆了口氣，“只不該，忘了家裡還有個吃人的魔王。”

這“魔王”無疑就是明月了。

鳳夜心裡忐忑。父親究竟知道了些什麼？

“阿夜，”他凝視著鳳夜的眼，“告訴父親，你對明月大人，究竟有多少真心？”

他果然知道了！鳳夜嚇得跪到了地上，垂著頭不敢說話。若說天底下還有讓她顧忌自己和明月之事暴露的人，無疑就是眼前的老父。他疼惜自己十九載，心心念念盼著抱外孫。而自己竟然做出此等有悖倫常之事，實在太傷他的心了！

“阿月啊，為父不是在怪你，你先起來。”老丞相拉住女兒的手，將她攙了起來。

“父親，我……”鳳夜哽咽著，又無從辯白。

“明月大人，我怎就偏偏忘了她呢？”他自責著拍著自己的額頭，“我怎麼就忘了，你和太后娘娘長的如此之象？”

鳳夜聽清了這句話，所以更加愣住了。

“什麼叫‘你和太后娘娘長的如此之象’？”她顫抖著聲音問。

“阿夜，”老丞相眼角流出渾濁的淚，“娘娘她年少時，可是明月大人的戀人啊！”

彷彿晴空霹靂，一下子就將鳳夜劈了個粉碎。

“我在哪裡見過你？”

“我就說了，我看定見過你。”

難怪，難怪。難怪她會第一次見自己時就可以情意綿綿，難怪她可以那麼恣意的在後宮之中橫行。有個太后撐著，現在還有個皇后，她還有什麼顧忌的？

鳳夜只是呆坐著，然後淚流滿面。

明月已經一天沒有看到鳳夜了。自從那天她將自己惹怒起，已經一天沒有看到她了。莫非還在擔心自己生氣沒有原諒她？這個傻丫頭！明月想著鳳夜惶恐的樣子，不自覺的就到了鳳夜閨房前。鳳夜還沒有出嫁，所以只能叫閨房。

可她都是自己的女人了！

明月有些小小的想笑，但還是憋住了。她提起手，輕輕叩響了鳳夜的房門。

一聲，沒有迴應，兩聲，依舊沒有迴應，三聲四聲，依舊是靜靜的。

明月終於明白出了事。只是都到了這個時侯，還有什麼事情能夠阻攔她們？

她緩緩的轉過身來，看見身後的丫鬟跪在那裡：“大人，老爺找。”

明月沿著曲折的迴廊不緊不慢的走著。她不是不急，而是必須理清楚某些事情。這次的事無疑是鳳丞相作梗。只是……

她從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與這隻老狐狸為敵。嘆一口氣：對付老頭子我是不怕，只是鳳夜，你可千萬別動搖了。

這邊的鳳夜正同父親下著棋。她有手無心的走著，完全失了平日裡的穩重。

明月，我這女兒可是真被你給毀了。

“阿夜，一會兒明月大人來了你可千萬別心軟。”鳳丞相依舊有些不放心。

鳳夜蒼白著臉，點了點頭：“女兒明白的。”只是，我的心痛又怎麼辦？那種生不如死的痛苦，父親，女兒真的能承受得住？

“等這次的事情一了結，為父會為你找個婆家。不過你放心，委屈不了我夜兒的。”

鳳夜呆呆地聽著，恍若未覺的點了點頭。

明月，明月，你為什麼要如此對我？

明夜見到鳳夜的一剎那便知道事情有些難辦了。鳳夜恍惚著，心不在焉的盯著棋盤。她的恍惚從來都是因為自己，所以明月確信是她又聽到了什麼。只是丞相究竟說了什麼，才是目前最重要的。

“明月大人來了。”鳳丞相笑著起身來迎。鳳夜顫了一下，依舊垂著頭看著棋盤。

“不知丞相特意叫明月來所為何事？”一瞬間明月就已經確定了突破口。她盯著微微發顫的鳳夜，聲音一如既往的魅惑著。

鳳夜果然顫抖的更加厲害了。

明月有些不忍。

也罷，都交給自己吧，讓自己來負擔一切吧。

“小女鳳夜，這段時間以來承蒙大人照料。老夫特地道謝來了。”

明月決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大家都是舊友，客套話就不必了。這幾日承蒙小姐照料才是。”

鳳丞相依舊笑得虛假：“哪裡哪裡。”倒是鳳夜已經忍不住起身想走，被父親拉住了。她只好又坐了下來，但依舊彆著臉，不看明月。

明月定定的看著鳳夜，明顯感覺到了她的掙扎。

傻丫頭，會有多苦！

她有些心疼，甚至如果鳳丞相不在，她大概會馬上就把對面那個彆扭得人兒擁進懷裡，好好地疼惜一番。

不能再同他繞圈子了。這隻老狐狸在官場打拼了這麼多年，這種事情絕對比自己嫻熟。更何況這次攸關自己的女兒，更不好讓他鬆口了。

想到這裡，明月立馬就說出了口：“丞相，我喜歡鳳夜，這你知道吧？”

鳳丞相終於露出了驚詫的表情，一旁的鳳夜也忍不住偏過頭來看她。可是她剛一轉身，就正對上了那雙似水的眸子，然後立馬就溺死在了裡邊。

可惜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他稍一回神，立馬就又恢復了笑容：“是啊，你還喜歡過很多女人，這我也是知道的。”

鳳夜一下子就醒了過來，冷著眼不再看她。

原來如此。

是搬出了哪個情人來說事呢？哪個人有如此大的影響力？

明月一時間竟沒有想起來。

“明月，”一旁的鳳夜卻開了口，“太后果真與我長得相像？”

明月終於明白過來。

她沒有辯白，靜靜地沉默著。

鳳夜聽她沒有分辨，心裡更加悲苦。事情朝著自己預想的方向發展，鳳丞相也就沒有在阻攔，由著女兒發問。

“那麼，你喜歡我，是不是隻因為我長得像她？”

明月依舊沒有否定。

鳳夜覺得心都要裂開了：你倒是說話啊，哪怕是假的，哪怕騙騙我也好啊！你難道連騙一騙我都不願意嗎？

“別人說的你都信嗎？”過了許久，明月終於開了口。

“不是信不信，而是有沒有！”

“如果我說沒有你信嗎？”明月還是淡淡的問。

“我信。”鳳夜回過頭來看著明月，眼神悽迷，“可是你沒有說。”

明月再也顧不得鳳丞相在或不在，起身就把鳳夜抱在了懷裡。

“傻瓜，別人說的你也信，我說的你也信。你究竟相信誰？”

“我相信自己。”鳳夜居然平靜了下來。

“那麼這件事你怎麼看？”明月親吻著鳳夜的鬢髮，溫柔的問。

“你還沒有說不是。”鳳夜只是執拗著。

“阿夜……”丞相終於插進來，卻被明月凌厲的眼神鎮住了。她的聲音依舊是慵懶的，還有鳳夜熟悉的魅，但是她輕輕的說來，卻讓鳳丞相險些失了魂。

“所謂天下、所謂人命這些東西我都是不在乎的。鳳丞相，我做的出來的，這你相信吧？”

他已經蒼白著臉說不出話來。

“你畢竟是鳳夜的父親，所以我也不想為難你。只是，那也不要逼我。”

“阿月……”鳳夜已經看出了父親的惶恐畏懼，“你別這樣。”

“你啊！”明月嘆了一口氣，“丞相，你還是當做從來就不知道吧。”

“從來就不知道？”鳳丞相笑得發苦，“阿夜可是我的女兒啊！”

“同樣的話我不想再說第二次，當年當著你的面說的話，而今還是不變。”

“唉，”似乎是終於想起了什麼，他搖搖手擺擺頭，“罷罷罷，隨你、隨你！”

“爹！”鳳夜在一旁聽得糊塗，這句話卻明白了。

“阿夜，爹不管了。爹老了，管不著了……”

“爹……”

“只是，明月大人。”他依舊堅持著，“我不信你，這你知道。你要是真能愛我夜兒一個我自然無可厚非。但你若敢傷她，我也是說得出做得到的人。”

明月再不多言，只是將懷中的佳人摟得更緊了。今天她說的太多了，都累了。她只想好好地抱抱她，只是抱著，確認她還在。

老丞相嘆了口氣，轉身走了。

“阿夜，別再嚇我了。”明月的聲音有些累，“我也經不起嚇的。”

鳳夜沒有回答。

她的心裡有結，還沒有解kai。她並不是如此就會失去理智的人。

但是她也沒有再問。

她靜靜地蜷縮在明月的懷裡，聽著明月若有若無的心跳。

那個晚上鳳夜就歇在了明月的房裡，以後也沒有再搬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