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尺之

我們走近了才發現，楚湘的後面還坐著一個更小的女孩子，她緊緊的抱著楚湘的腰，睡的很香。楚桑看到那個小女孩，對我說道：“這是我的八妹，弦月楚婷。”我點頭，“子馥見過兩位公主殿下。”聽到我的名字，楚湘蹙眉，沒說什麼，還是一臉的冰冷，楚桑也不說話，一時間空氣似乎凝固一般，十分詭異。

突然，楚湘道：“有人來了。”楚桑一顫，把我放下了馬，他在馬上，道：“看樣子，尋你的人來了，我們先走了。”我愣愣的點了點頭，然後他們就一起策馬離開了。我知道，楚桑是為了我好，雖然束子可以不像女子一樣躲在閨閣之中，但是，束子的名聲同樣重要。

果不其然，他們的身影走遠了以後，我就聽見了薛公公聲音，“公子……公子……”我認命的垂下肩，好不容易碰到，就這麼被他們給破壞了，我轉過身準備好好教訓他們的時候，就被嚇了一跳。薛公公在前面焦急的喚著我，琴娘則是跟在楚川身後朝我走來。我連忙跪了下來，“殿下。”我低著頭不敢抬頭，眼前很快就多了一雙錦靴，楚川伸出手，把我扶了起來。

我小心的看了眼楚川，他的臉上並沒有責備，而是笑著說道：“怎麼跑來這裡了，當心被馬踩到。”我不服氣的回嘴，“呆在馬廄裡才可能被踩到。”楚川愣了愣，隨即爽朗的大笑，“你呀……”笑著牽起了我的手，把我往馬場周圍帶去，“你啊，那麼小，要是別人看不見，傷了你怎麼辦？”楚桑才不會傷害我，我在心裡偷偷的加上了這句。

他帶我來了馬場的入口，我就看到馬伕將赤風牽了出來，有些震驚的看著他。他摸了摸赤風的頭，道：“赤風是我馴服的，性子烈。”赤風打了個響鼻，蹭了蹭楚川的掌心，很是親暱。我不禁有些羨慕起來，看著楚川志得意滿的樣子，我突然很擔心，楚桑會不會被他傷害……想到這些，我不禁握緊了拳頭。

楚川沒有發現我的異樣，“啊！”我的身體突然被騰空，我嚇了個半死，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居然在赤風的背上，我嚇得渾身顫抖，這馬肯定會把我摔下來的！但是赤風只是扭了扭，沒做什麼。薛公公忍不住笑了出來，“哎呦，赤風今日轉了性子了，前些日子，七公主嚷著要騎，被它摔了下來，好在沒什麼大事。今兒個，居然這麼溫順。”

赤風似乎頗通人性，聽到薛公公的話，高傲的揚起了自己的頭，楚川失笑，“你這賊小子，竟然也知道憐香惜玉，美人就不摔了啊。”赤風不理會他們的調侃，我的神經就像繃緊了的弦，完全沒有心思理會他們主僕二人的一唱一和。

楚川看出我是真的害怕，一個翻身躍上了馬，把我護在懷裡，我忍不住驚呼，楚川摟緊了我，湊近我的耳畔，“別怕，赤風很喜歡你，不會摔你的。”溼熱的空氣噴向我的耳朵，我不舒服的縮了縮脖子，他笑了，“學騎馬，就一定要找性子烈的馬，最好是野馬，那些被人訓好的天性溫順的馬，沒有什麼好騎的。若是能自己親自馴服一匹馬，才是最好的。”從他的話裡，不難聽出他的豪情壯志，想到這些，我更加擔心楚桑。

說著，他一夾馬肚，赤風就慢慢的走了起來，我緊張的很，不敢再胡思亂想，雙手緊緊的抓著腰上的袖子。楚川拉開了我的手，讓我抓著韁繩，“別怕，有我，我不會讓你摔的。”楚川之於我而言，沒什麼可信不可信的，所以我還是很害怕。

楚川就像是下定決心要看我出醜一樣，大喝一聲“駕”，赤風就在馬場上賓士起來。“啊！”我被嚇得要命，閉上眼睛，不敢看，因此忽略了楚川心裡閃過的心疼。楚川沒有因此就停下來，相反讓赤風跑得更快，楚川的話，彷彿一把利刃，一刀刀的插在我的心裡，“不就是一匹馬，有什麼好怕的，它能吃了你嗎？連牲畜都不能戰勝，還想贏過別人嗎？！”我的身體一僵，他，他怎麼會知道我在想什麼……

也許是注意力被轉移了，我沒有那麼害怕了，鼓起勇氣抓緊韁繩，跟上赤風的節奏。很快，我就發現了書上說的策馬狂奔是個什麼感覺了，那樣的暢快淋漓，那樣的灑脫，我忍不住笑了，笑的那樣開心。很多年後，楚川告訴我，那時候我的笑容是他這一輩子見過的，最美麗的風景。

不知道跑了多久，赤風才慢慢的停了下來，而我卻有些意猶未盡。楚川笑道：“學得不錯，明日再帶你來。”“真的？”我一臉期待的看著他，他笑著揉我的頭，“嗯。”我重重的點了點頭。“走了，時間不早了，去用晚膳。”“嗯。”楚川把我從馬上抱了下來，突然，他皺緊了眉頭，抓住我的手，攤開我的手掌，果不其然，上面盡是紅痕，還有些已經被磨破了，跑了那樣久，我竟沒有察覺。

楚川心疼的看著我，“以後不逼你了，慢慢來。”說完就拉著我走了，我心裡突然很不舒服，我很排斥楚川的溫柔。

楚川把我帶到了御藥房，御醫在戰戰兢兢的診斷後給我做了包紮。楚川摟著我，“都磨破了，不疼嗎？”我搖了搖頭，這樣的痛苦，比不上我心裡的痛。楚川沒有再追問什麼，他把我帶到了一座宮殿面前，我抬頭一看，嚇了一跳，“瓊蘭宮”！

我下意識的要掙開他，他抓住我的肩膀，“有什麼好怕的，母妃這幾日在欽安殿禮佛吃素，不在裡面。”我心裡鬆了口氣，但是，我還是不想進去。“呵，又不是沒有來過。”我不解，他笑了，“小笨蛋，上次帶你去的，就是我住的東殿，只是是從偏門進去的。”“！”我竟然在不知不覺中，離肅皇貴妃如此之近，離他的姬妾如此之近。

在我失神的片刻，他拉著我走了進去。

瓊蘭宮真不愧是肅皇貴妃住的地方，莊重典雅卻不死板，也沒有極盡奢華的氣息，相反，讓人很舒服。

楚川拉著我東拐西拐的進了東殿，他帶著我去了東殿的會客廳，我心裡鬆了口氣，慶幸他還知道讓我去他寢殿會損壞我的聲譽。我們進了大廳，就又宮婢端上了洗漱的水，楚川拿過我面前的帕子，看到我不滿，“才這麼快就忘了太醫說過不能碰水了？”我皺眉，“讓琴娘來就好……”這時候我才發現琴娘不在屋裡，站在屋外，對我愛莫能助。我只能任由他折騰，他輕輕的擦著我的臉，力道很輕，我眼神亂飄，不想看他。

他笑著放下了帕子，就有一個宮女跑了進來，跪了下來，“殿下，長孫殿下哭個不停……”楚川蹙眉，“乳孃呢！？”“乳孃和奴婢用了很多辦法，小殿下還是哭個不停……”楚川連忙走了出去，我左右看了看，認命的跟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