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念之

後來的日子，越發超出我的掌控，早上太后督促我念書，下午，楚川若是得空便帶我練馬，不得空，我多半是在照顧瀟墨，瀟墨也越發黏我，我心知不該如此，卻也是無可奈何。但是，我再未在馬場遇到楚桑，我的心，愈發難受。

這日，我抱著瀟墨，手裡拿著書，讓他坐在我的腿上。楚川來了以後沒說什麼，徑直坐下來倒茶。我隨意的翻著書，突然，瀟墨的一聲呼喚讓我全身僵硬，瀟墨聰明，早早的就會叫爹，這些我是知道的，可是，我一點也不想聽到他叫我另一個字。我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他像是叫上癮一樣，又大叫了幾聲，“娘！娘！”楚川也是一怔，臉色難看的看著我，我恍若雷劈，一把將瀟墨遞給他，埋頭狂奔。

聽到楚川的叫聲和靈墨的哭聲，我捂住了耳朵，拼命的跑。我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被凍住了一般，刻骨的冷，我知道楚川的心思，卻沒想到他竟用瀟墨來算計我，我覺得楚川好可怕，我好想見楚桑，楚桑……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實在跑不動了，就扶著柱子大口的喘氣，過了一會兒，情緒平復了些，我抬頭，才發現自己迷路了。但是，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藥香，我便尋著味道走去，走到了一個小院子裡，我看到了一小塊田圃，裡面種著好些藥草，旁邊有棵大樹，看上去少說也有一兩百年了。順著樹幹看上去，我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楚桑斜躺在樹幹上，一手拿著書，一隻手放在腦後枕著。許是我的目光太過炙烈，楚桑看到了我，他從樹幹上上跳了下來，來到我面前，“怎麼到這裡來了？”我再不顧什麼禮數，會不會有人看見，我撲進了楚桑的懷裡，放聲大哭，“楚桑，楚桑……”他被我嚇到了，一怔之後，輕輕摸著我的頭，“怎麼了？誰欺負你了？乖，不怕，我在這……”“楚桑……”我咬緊嘴唇，眼淚不停的往下掉，多日的憂傷委屈席捲而來。

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後來，實在是哭不出來了，我才停止了啜泣。楚桑溫柔的摟著我，輕輕的拍著我的背，然後輕輕拉開我，看著我溫柔的笑了，“小傢伙，哭什麼呢，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呢。”說著還颳了刮我的鼻子，楚桑拿出手帕，輕輕的替我擦著眼淚，那樣專注的神情，那樣小心翼翼的擦拭。我能感覺到，我被他珍視著。

想起自己剛才的失態，我不自然的臉紅了，看到我的窘態，他又笑了，笑的那樣溫柔。我的眼神開始躲閃，“楚桑，我迷路了，這裡是哪裡呀？”楚桑摸著我的頭，道：“這裡，是二皇兄住的司琴苑。”“二殿下？！”“嗯。”楚桑抬頭看著四周，道：“這裡是我二哥弦月楚宸住的地方，二哥的身體弱，從小就要靠藥物養身。二哥對藥理很是感興趣，父皇就授意他學習藥理，也可以好好的照顧自己。二哥的母妃早逝，是三皇姐弦月楚歌的母妃蕁妃養大二哥的。”我點了點頭，從楚桑的話裡，我已經知道了楚桑與楚宸的關係甚好，卻與楚歌的關係很糟。後來我才知道，楚歌與他的關係，何止是糟糕，而是交惡。

楚桑道：“既然已經來了這裡，便去見見二哥吧，我想，二哥也一定會喜歡你的。”說著拉起我的手往院子裡走去，邊走，他邊道：“在這宮裡，我與二哥的關係甚好，三皇姐與二哥的關係甚好，上次你見過的我的五妹楚湘、八妹楚婷，我們三個的關係比較好，經常在一起。老六和老七，你不要理他們，有多遠躲多遠，他們倆在這宮裡是出了名的恃強凌弱，當心被欺負。”

我乖巧的點了點頭，我知道，楚桑是在告訴我他們兄弟姐妹之間的關係，怕我出事，我的心裡更加溫暖。“至於大皇兄……”他頓了頓，“大皇兄素來獨來獨往，而且我們的年齡差距也大，感情不甚深厚。”看到我欲言又止的樣子，他輕輕道：“怎麼了？”我搖了搖頭，我能說什麼，難道問他，你知道最近我和楚川的那些謠言嗎？你是怎麼想的？我在心裡拼命的搖頭，我說不出口，我不知道要怎麼問他。

對上他擔憂的眸子，我道：“那九殿下呢？”我看到楚桑的眉頭輕皺，但是一閃即逝，但是我還是捕捉到了，我突然覺得心裡很不舒服，他道：“楚頌比較內向，不喜與人相處，我也沒怎麼見過他。”我輕輕蹙起了眉頭，只是他沒看見。

一路無話，走到了一個小院子裡，我看到了屋子的門開著，裡面飄出了淡淡的茶香，然後我就聽見了一個很好聽的聲音響起，“不是說聞著藥香看書更精神麼？怎麼才一會兒就回來了……”楚桑沒有像對我那樣笑，臉上雖是掛著溫柔，卻有些淡漠。“給你認識個小傢伙。”“哦？”然後我就聽到了腳步聲。

一瞬間，我看到了這世上最美麗的風景，說道容貌，他遠不及我，甚至，可以說是極其普通，只能算是清秀。可是他一身的氣質，讓我覺得如沐春風，那樣的淡雅出塵，卻不讓人覺得疏遠，相反讓人覺得很舒服，忍不住想去親近。

楚宸穿著一身淡藍色的長衫，上面用銀線繡著皇家的圖騰，卻還是極其簡單的樣式，腦後的青絲用藍色的髮帶高高束起。他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看到我一怔，然後走上前，蹲下來，拉住我的手，溫柔的摸著我的頭，“呀，這是誰家的孩子，生的這樣漂亮……”他普通的眸子裡面放出了奪目的光彩，興奮的看著我。我很喜歡他，被喜歡的人讚美，我忍不住紅了臉。

他不解的看了眼楚桑，“真是難得，你居然會熱心……”說完不管楚桑，溫柔的對我說，“你叫什麼名字？”我輕輕道，“二殿下，我叫子馥。”我明顯的感到他的身體一僵，我的心瞬間很疼，慌忙的抽出自己的手，低下了頭，不想去看他的表情。過了好一會兒，他重新拉起我的手，“不怕，我不會傷害你的。”聽著他溫柔的語氣，我忍不住抬起頭，看到他柔和的面龐，我不禁有些委屈。

他把我攬進懷裡，輕輕的抱著，“以後叫我二哥便好，不要那麼見外。”我乖乖的點了點頭，他笑著站起來，“行了，滾回去看你的書去，子馥交給我了。”聽到驅趕的話語，楚桑沒有露出不滿，拍了拍我的頭，轉身便離開了。楚宸則牽起我的手，把我領進了屋子。

屋子裡的裝飾很是簡單，但是很容易就看得出主人的用心，而且，很溫馨。楚宸拉著我坐了下來，給我倒了杯茶，“剛沏的，嚐嚐。”我小心的接過茶杯，小小的抿了一口，看到我皺起的眉頭，他笑了，“險些忘了，你們都還只是孩子，哪裡會品茶，苦吧？”我點頭，他笑著把點心遞過來，“還是吃這個吧。”說著給我倒了杯清水，我輕輕的跟他道謝。“若是得空，常來我這裡坐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