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尚之

“那些皇子收到楚宸愛吃雪菱糕的訊息，是你散佈的吧。”楚川把我摟進懷裡，“我只是把楚宸的喜好誇大了說罷了，然後誘導了一下他們。”我看著他，，他收緊了手臂，“好了好了，我承認，那個配方是我流出去的，我手底下的人才可不少，找個配方，不是什麼難事。”

“但是，這樣就能嚇跑他們了？”我還是有些不放心，楚川道：“聯姻，重點就在‘人質’二字之上，為了鞏固聯絡，互許婚嫁，以換兩國安邦。對於臣服與一心求和的國家而言，聯姻後生下的孩子舉足輕重，因為他聯絡著兩國的血脈。父皇這麼多年一直將楚宸的盛名傳揚在外，可如今楚宸被診斷難以生育，無疑讓各國心生怯步，父皇多年心血毀於一旦，自然震怒。”

“雖說有些國家可能站出來說願意對楚宸負責，但是他們只聽說楚宸身子弱，此番他們更瞭解到楚宸是弱不禁風，輕易碰不得，碰到了，就是龍顏震怒，軟禁只是輕的。”“不對啊，皇上怎會如此沉不住氣，亂了手腳？”“父皇氣壞了吧……”我眯眼，他笑著颳了刮我的鼻子，“你個小鬼頭，真是什麼都瞞不住你，呵，好了，我告訴你，昨天老丞相封朝連夜進諫，說發現這次來的國家，似有異動。哎？別看我，我可沒有那麼大的本事讓丞相妥協，我只是放了些訊息罷了。”

“爹爹說過，封丞相做事穩重，可不會隨便聽幾句話就上當。”楚川把頭埋在我的頸間嗅了嗅，我與丞相安排各國賓客的時候，故意引他聽了幾個國家皇子的叛逆言論，當時我就感嘆了一句‘若是二弟許與他們，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老丞相當時臉色就變了，他是看著我們長大的，自然還是心疼些的，於是他就去見了父皇。就是因為丞相做事穩重，父皇才起了戒心，今日出了這麼個亂子，父皇馬上就對了上去，父皇生平最恨‘造反’二字，只要沾邊，就完全沒了理智。

察覺到我的身體一僵，楚川忙道：“岳父他一定是得罪了小人，那小人利用父皇加害他的！岳父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一定不會是外面傳的那樣！”聽著楚川笨拙的安慰，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拍了他一下，“胡說什麼呢，誰是你岳父。”楚川摟緊我，“我一定會替岳父洗刷冤屈的！”“嗯。”

“父皇很久沒有發那麼大的脾氣了，嚇壞了所有的人。父皇雖不會真拿他們怎麼樣，可是父皇心裡有疙瘩，短時間內，不會把楚宸許出去，他們也不敢再打楚宸的主意了。”我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頭，“楚川，謝謝你。”“小笨蛋，跟我還說謝謝。”“嗯，別的不說，這個要說，是代楚宸說的。”“呵……好。”

傍晚的時候，我臉色蒼白，腳步虛浮，靠著琴孃的攙扶一步步走去了群央宮。當夜，我便在群央宮留了下來，同楚歌一道，衣不解帶的照顧了楚宸一天一夜。第三天早上，楚宸才轉醒。御醫把脈以後說楚宸依舊沒有了性命之憂，只是要調養半年才能痊癒。當楚嫣大嘴巴的，告訴楚宸他以後不能生育的時候，楚宸愣住了，低下了那雙美麗的眸子，過了好久，失了色彩的眸子才再抬起來，扯開嘴角，“沒關係……”楚宸的聲音很輕，輕到所有人，都痛到了心坎裡。

皇帝還是放了所有人，可所有人都知道，楚宸的身體，對絃樂王朝造成了極大的傷害，這場浩大的萬花宴，最後只得不歡而散。

在這皇宮裡，散的最快的，就是悲傷。好幾個皇子、公主的生辰都在這個夏天，作為長子，楚川率先表了態，說不宜鋪張浪費，一切從簡。提議挑個黃道吉日，所有人的生辰一起簡單慶賀，到了各自的正日，吩咐御膳房多做幾個好菜便是，所有人只得附和。皇帝欣慰極了，丞相也很是讚許，同意了楚川的提議，把日子定在了五月的月底。

時間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才近兩個月，我已經習慣了楚宸的溫柔，楚川的好，每次和楚川待在一起，我會不自覺的流露出親暱之態，超過兩日不見他，我也會想他。

從那日以後，楚桑再未踏足司琴苑，也從未在路上再碰到他，即使大家都在的場合，他也沒看過我一眼。楚川閒暇時帶我去騎馬。每每看到雪雁，我的心就空了一大截。

宴會那天，到處都是歌舞昇平，好不熱鬧，皇帝給所有的皇子賞了一塊血玉，令所有人詫異的是，竟也有我的份。若不是楚川推我一把，我連謝恩都忘了。最令人震驚的，還是皇帝居然下旨讓我進御書房伴駕。我雖不能上朝，卻可以進御書房巖墨聽政，一語震驚四座。太后開口催促，我只能應下。很多人看我的眼神，愈發奇怪。事後我問過楚川，他卻無奈攤手，說她才捨不得把我推到風尖浪口。皇帝的心思讓我猜不透，只是我成為眾矢之的，在所難免。加之楚川生辰近了，我忙著準備，也無暇他顧。

楚川生辰那天，我去了御宵臺那裡修剪的人工瀑布，下面還有個大水車，泉水叮咚作響，好不動聽。我穿著琴娘趕製的短衫，是用太后賜的雪錦做的。在琴孃的幫助下，我用金色的絲帶綁住了挽起的袖子和褲管，分別綁在手肘和膝蓋處。除了露出我的四肢，還露出了綁在手腕和腳踝的銀鈴。我脫了鞋襪，坐到石臺上，雖然今天悶熱無比，可冰涼的泉水還是讓我縮了縮腳，試了幾次，才逐漸適應。我把頭髮披在身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才過了一會兒，天空中就打起了悶雷，琴娘看向我，“主子……”“沒關係。”話落，雷聲就更大了，我嚇了一跳，爹孃去的時候，我一個人躲在靈堂，外面風雨交加，說不出的陰森。看出我的異樣，琴娘扶住我的肩膀，“主子，要不算了吧，殿下不會怪您的……”一聽到楚川，我的心安定了不少，“沒，沒關係……“琴娘還想勸我，我卻看到了香汐的暗號，連忙揮退琴娘，琴娘只能退下，雨水一滴滴落下，打溼了我的衣衫。

我壓下心中的恐懼，雙手杵在身後，雙腳踢打水花，放聲唱了起來——

【那年傘擱西樓雨初停情難收】

【撩青絲微回首人約黃昏後】

【那年誰畫西樓墨一世硯未收】

【琉璃月掛枝頭恰似春水流】

【一硯筆墨為誰候畫一生情入顏容】

【硃砂秀釵頭鉤暮然回首】

【一抹紅顏為誰留墨一世魂入眼眸】

【情入酒夜正濃等誰來嗅】

【那年獨上西樓花自落水自流】

【人影猶笑東風怎寄千里愁】

【一硯筆墨為誰候畫一生情入顏容】

【月冷依舊妄自風流等誰凝眸】

【一抹紅顏為誰瘦墨一世魂入眼眸】

【還魂的酒難以入喉等誰來救】

【那年的桃花正紅那夜的月色迷濛】

【你為我點上雙眸傳神的眼眸】

【只將你一生刻進我的心中】

【一抹紅顏為誰瘦墨一世魂入眼眸】

【還魂的酒難以入喉等誰來救】

【前世的錯來生補救】

【等你凝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