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翎收拾好包裹,欲要出遠門。
剛剛起床下了樓的莫螢,看到孟翎揹著包裹,便輕聲問道:“小孟翎,要執行任務去了?”
孟翎微微一笑:“不,我去找一個人。”
莫螢一怔:“誰啊?小孟翎你的朋友嗎?”
孟翎笑而不語,不作回答,下意識的看了看懷中揣著的,被疊的整齊的畫紙,剛要走到暗房的結界陣,茶館大門邊“吱呀”一聲,被人推開。
孟翎掃了一眼許清,不準備做任何理睬,踏向暗房。
莫螢默默的抬頭,見來人是許清,便一臉八卦:“莫杭不在喲。”
許清小臉通紅:“誰說我是來找他的,請問……蘇棠在嗎?”
一個名字便讓孟翎停下腳步,下意識的轉過身。
許清這會兒才看到孟翎,便躲閃開對方追究的目光。
看來自己今天來的不是時候啊。
莫螢倒是沒看出來二人之間的氣氛,便繼續埋頭理賬,一邊輕聲道:“小棠和溫老闆出去執行任務,你找他有什麼事嗎?”
見許清許久未說話,有些支支吾吾的模樣,莫螢便貼心的附加了一句:“你有什麼話想要告訴小棠,我幫你轉達給他。”
許清看了一眼孟翎,隨即小聲道:“那個……等到蘇棠回來之後,請轉告他,讓他第一時間到皇宮來。”
去找齊沢什麼的,許清可沒敢說出來,只是這麼說著,等到莫螢點點頭答應,許清便忙的轉身,欲要離開。
不過這樣,貌似好像更勾起了孟翎的懷疑。
於是孟翎將行李暫且放於桌上,走上前,拉過許清,輕柔道:“我有些事想問問你,不知可否行個方便?”
許清自然是知道對方想要問什麼,便不著痕跡的避開孟翎的手,緩緩道:“不方便。”
孟翎也不惱,只是附在許清的耳邊,低聲細語。
“如我們之前所說的,你若是敢將那件事告訴蘇棠,我可不會管齊沢的心情了,我會直接殺了你。”
許清沒說話,看著孟翎帶著行李,轉身走向暗房。
等到結界將人一同帶走之後,許清走向莫螢,輕聲開口:“小螢姐,我有點兒事情想對你說。”
莫螢一怔,便放下手中的毛筆,眨眨眼:“什麼事?”
許清想了想,隨即附在莫螢耳邊,低聲將事情的全部過程,都告訴了莫螢。
莫螢神色一變。
“你是說……小孟翎他想要加害於蘇棠,因為他喜歡齊沢,齊沢卻又喜歡蘇棠?”
許清說完,便拉過椅子坐下:“嗯……就是這樣。”
莫螢沒說話。
“各位最近可能也發覺了孟翎的不對勁兒了……所以為了蘇棠的安全,我無論如何都要將這件事,透過任何方式轉告給他。”
莫螢看了一眼許清:“你這麼做是對的,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許清搖搖頭:“沒關係,如今被孟翎知道了蘇棠要去皇宮的事情,所以我們要改變一個計劃。”
“說來聽聽。”
“很簡單,孟翎不知道你也知道了這件事,所以……我們不讓蘇棠來皇宮找齊沢,而是由小螢姐你,偷偷的告訴他。”
莫螢想都沒想的就點頭答應。
“好,就這麼定了。”
說起來,也許二人都是一類人。
從來不會顧及自己的安危,只是想著不能讓別人受傷。
就是這樣,但也比那些自作聰明,又冷血無情的人強上百倍。
孟翎已經來到了目的地。
昨夜不眠不休的透過秘術,好不容易查到了畫上之人的所在地。
裳國……
裳國離齊國不算是很遠,但也不是很近……
具體位置是……
裳國的忘川海海底。
海底?
孟翎一怔,確認過無數遍地點是否正確。
怎麼會有人生存在海底呢?
但最終還是顯示著海底,無奈之下,孟翎只得朝著海邊前行。
溫子安和蘇棠依舊待在千伊的記憶裡,還未出來。
方才蘇棠愣了一會兒神,再回過神的時候,畫面裡的邵薇已經倒在血泊裡了。
臥槽……
誰來告訴他,他剛才錯過了什麼。
溫子安好心解釋:“就是說呢,千伊將邵薇殺了。”
“……廢話,我要聽詳情。”
溫子安聳肩:“繼續看。”
“……要你何用。”
如此這般,畫面上的千伊從容的收回匕首,卻忽然想到,邵然還在身後。
這殺人之時,千伊會不顧周圍環境,只是沉迷於殺戮的快感,與瘋狂的解恨。
於是乎,心臟頓時宛如電擊一般,千伊手中的匕首都握不住了,任憑它滑落於地面。
要是說,千伊殺了他的父母姐姐,邵然還有情可原,興許會原諒他,裝作工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畢竟千伊受盡了折磨與不公,最後的導火線也是為了自己。
然而此時此刻,當自己妹妹的血液流淌,佈滿了地面,邵然的感想卻截然不同。
千伊忙的轉過身,抱住邵然。
“小然,你別怕,對不起……對不起……不要怪我,好嗎?”
邵然的目光依舊停留在地面上的屍體,隨即回過神來,猛地推開千伊。
“為什麼要這樣?千伊,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千伊沒有立刻站起身,只是看向邵然的眸光已經黯淡,心中的恐懼卻愈發擴大。
於是千伊一改冰冷模樣,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一般,想要為自己解釋些什麼。
“小然……我沒有怎樣對你,只是她該死……僅此而已啊。”
邵然想要去看看妹妹的屍體,卻是無論如何也鼓不起勇氣,胃裡翻江倒海的想要嘔出來,卻也是無法做到,只能捂著眼睛,任憑眼淚瘋狂流淌,順便不再去看那具屍體。
“千伊,你想讓我怎麼辦?你到底想讓我怎樣?”
半晌的沉默之後,邵然忽然如此開口。
千伊的眸子愈發漆黑,直至完全無一絲光亮。
乾脆就放棄掙扎解釋,千伊已經什麼都不怕了。
“小然,我只希望我們永遠在一起。你說過的,你會永遠在我身邊的。”
這麼說著,千伊站起身,欲要撫上對方的臉,卻是被邵然直接避開。
“你殺了她,就因為她說你是怪物?”
顫抖的不成樣子的聲音,此時此刻支離破碎,伴隨著哽咽,在漫長漆黑的夜裡格外清晰。
千伊輕笑一聲,頗有一絲嘲諷的看著自己被避開的手。
“不僅如此,因為她很礙眼。小然,不管其他人了,和我走吧,好不好?”
如今二人之間的隔閡愈加嚴重,血腥的代溝就註定這兩個人此生不再是一條路上的人了。
這麼想著,邵然深呼吸,輕聲道:“你這樣,是想讓我包庇你殺人的罪名嗎?”
“不,我只是想讓我成為小然心裡最重要的人……而小然的妹妹,她會妨礙我們的,所以小然……和我走吧?好不好?”
邵然一雙眸子都寫滿了驚恐。
“為什麼?”
千伊毫不在意愛人對自己的恐懼,徑直的伸出手,將人禁錮在床上。
“為什麼?因為我愛你啊,小然。”
這種時候,這樣的告白真的是恨讓人頭皮發麻。
他在殺了人之後,竟然還能滿手鮮血,溫潤爾雅又極為從容,就彷彿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的和你告白,說著情話。
那麼,這個人真的還是人類了嗎?
連人類的恐懼與良知,人性與底線統統都消失的一乾二淨,那麼這個人……
“千伊,你真的愛我嗎?”邵然掙扎不開,只能任憑身上的人將自己壓得死死的。
千伊柔情似水的眸子,正對著邵然,眼底全是溫和的愛戀。
“是啊,我愛你,小然,我最愛你了。”
“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卻不顧我的感受,殺了我妹妹……還殺了那麼多的人!”
邵然已經有些崩潰了,畢竟正常人面對這樣的事情,很少有誰會淡定的不成樣子。
千伊也不惱,伸手去覆住邵然的唇。
“小然,噓,小聲點。你聽,我的心臟,跳動的這般劇烈……因為啊,我們很快就要永遠在一起了。我很高興呢。”
邵然不知道對方要做些什麼,只是害怕的渾身發軟,被千伊抱在懷裡,動彈不得。
“千伊,你放開我……不要這樣,既然你覺得殺人是正確的……那我們還是分開吧。”
這句話無疑是在刺激著千伊的神經。
整個大腦似乎都是脹痛的,宛如被蜜蜂蟄了一般,無法思考。
最原始的佔有慾,在促使著千伊伸出手,將人抱起,從來時路離開。
“小然,你討厭我了嗎?”
看著懷裡眼眶紅腫的人,千伊輕柔開口。
邵然腦海裡不斷的浮現著邵薇死時,那不甘的眼睛,緊緊的抿唇,輕聲道。
“我不討厭你,我恨死你了。”
千伊一怔,隨即什麼話也沒有說,帶著邵然就徑直回了那個已經毫無生還的家。
不顧邵然身體的顫抖與早已被淚水浸透的面容,千伊只想著要將這個人永遠的留在身邊。
他是他這一生唯一的希望。
所以,他不會放他走的。
就像是將飢餓之人,對於麵包的渴望。
——他不會讓他離開他一步的。
地下室還是燭火點點,牢籠的大門開著。
千伊將邵然拉進那個囚禁他數年的牢籠,柔聲道:“小然,你說過的,我們永遠不會分開,可是你為什麼要背叛我呢?”
蘇棠翻了個白眼。
這不是廢話嗎。
你把人家妹妹一刀捅死了,誰還能和你繼續愉快的玩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