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氣晴朗。
平安停下馬車,早有人昨天得了訊息一直候在路邊,立時迎了上來。
這是這邊的看墳人,林復。中旬年紀,略顯富態。
車外陽光明媚,略微刺眼。下車時念知眯了眯眼,對要跟上來的平安道,“你留下。”轉身對林復,“帶路。”
林復窺了平安一眼,依言在前開路。
此處山青風和,翠秀碧玉,呼吸之間盡是清淨之氣。人跡又稀少,風一過,滿山樹濤層層疊疊,不絕於耳。
到了一處兩墳並立的地方,林復躬身行禮,“四少還請隨意,我去拿些敬奉的東西來。”是個知道場合的人。
念知走上前。
是兩座新墳,前面豎著石碑,字跡工整,一座寫著蘭卿生平。家人親戚一處,只有他父母的名字,其後皆是亡故二字。倒是友人一處名字多些,長生與琴官是不會少的,尚且還有個李念知刻著。
至於旁邊仲有的碑文,更加簡單。
說來這二人也是可憐人,皆是少年失怙,父母雙雙亡故了的。短短一生亦是命運多舛,不得安寧片刻。如今一抔黃土墳頭青草,相依相靠,再無人來打擾。
念知站在蘭卿墳前,顏色不變,亦不見有什麼動作。
他只是靜靜看著,誰也不知此刻他的內心如何起伏,又或者早已是心如止水。
昨日仿若還在眼前。他尚且見著蘭卿命喪黃泉,一轉眼清醒過來,已是人非事轉,截然兩個境地。其中滋味,實在難以言明。
不知過了幾許時分,仍舊不見念知下來,平安心裡著急不安,直催著林復趕緊上去瞧瞧。
林覆被念久了也怕念知做些什麼出來,拿了香燭紙錢並些新鮮果品幾步竄上山去。一路忐忑著,見到念知不悲不喜,才放下心來。
燒了紙錢奉了果品,眼前兩座新墳相間無細。嫋嫋香火模糊了碑文刻字,刻得最深最大的蘭卿二字,也只依稀可辨,渺渺然失了痕跡。
念知吐出一口濁氣,閉目不再看。
蘭卿……
你我終究還是……
斜陽芳樹慼慼,兩人拾道下山。
甫一下到路旁來,車旁人影突兀映入眼。
卻是六合,側身站立,望著來時的道路,目光悠遠。聽到腳步聲了,轉身過來,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看念知走近他,淡淡道,“我來接你。”
念知略微頷首,兩人相攜上了車,對面而坐。
平安放下車簾,丟給林復一個素布袋子趕緊揚鞭一拍,“啪——”一聲脆響,駕車而去。
念知背後靠著車,雙目緊閉,神色疲憊。六合直視他,袖中雙手數度想要觸碰眼前之人,卻又握緊垂落。
念知會如何想他?是覺得他卑鄙趁虛而入,還是怨他私心隱瞞良久?他從來是想要什麼便有什麼的人,哪裡會料到自己也會有這般畏懼不前的時候。
六合心內翻騰之時,並未察覺念知已睜開兩眼,目不轉睛的將他盯著。是以當念知湊過來,唇上一片溫熱時,六合登時頓了。
“六合,抱我。”
從前所未有的急切灼熱的雙唇裡,吐出的是這般叫六合血脈噴張的話語。
六合仔細一看,念知竟然已是紅了眼眶。究竟是用什麼心情,才能說出這樣的話?
“抱我。”
念知第二遍說的時候,六合狠狠的吻下去,“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兩人糾纏在一處。
象是在沙漠裡久行,被日頭黃沙折磨得喉頭都冒了青煙的人忽然遇著了清澈明淨的水源。
迫不及待,急不可耐。
六合頂進去的時候,念知疼得哭出了聲,“六合!”
六合不理會他,捨棄了以往的那些溫柔狠狠的律動著,彷彿要將這幾年壓抑發酵的情緒發洩在裡頭一般。
他咬著念知的脖子,以不穩的聲調呼喚。
“念知,念知,念知……”
念知。
念知。
念知。
一遍一遍,一聲一聲。
我對你有多歡喜,你可明白,你可知曉?
平安面色如常,駕著馬車繞著路一圈又一圈。只是紅透的耳尖怎麼也掩不住。
如果您喜歡本作品,請記得點下方的“投它一票”,以及多發表評論,這是對作者最好的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