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他怎麼樣？”

“怎麼喝成這個樣子？也太不愛惜身體了，你怎麼也不勸著”

“勸不動”

“你說你們倆怎麼這麼喜歡來醫院啊，每次來還都是他病著你陪著”

“是啊，大概和醫院有緣”

“得，和哪有緣都別和醫院有緣，急性胃炎，先輸液，今晚住院觀察一晚，明天再看看情況”

“好的，謝謝”

“下次注意了，再這麼喝小心命都沒了”

“我知道了”

大概是用了藥，夏翼睡著了，臉色雖然還是有些蒼白，但很安詳。

他在他身邊坐下，突然想起來，他們兩個似乎還真是時不時就上醫院來一趟，他拿出手機看了眼，已經三點了，抬眸看向吊瓶，還有一大半，他先眯一會好了。

夏翼睜開了眸子，腦袋還有些昏沉，他抬眼看了一下，這裡是醫院？昨晚的事情他漸漸有了記憶，呵……每次都是這樣，想著賺錢，卻到頭來還是陪在了自己的身體上，這身體有什麼用啊，不經摔，不經打，不能喝的。

“醒了”

門開啟，慕歡卿提著粥走了進來。

夏翼避開了他的視線，“你……”

“醫生說你今天都只能喝點粥，今天還需要打天針，餓了嗎，我買了粥，吃點吧”

“不，我等下就出院”

“你別逼我揍你”慕歡卿一聽這話就來氣，隨即想到這人估計又是擔心花錢，平息了下自己的情緒緩緩道。“喝吧”

夏翼坐起來，接過粥，很多話想說卻又覺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謝謝”

一時間，房間裡，氣氛安靜極了。

“你今天要上班吧”夏翼開口問道。

“是”

“你去上班吧，昨晚多謝了，下次請你吃飯”夏翼淡淡道。

“不會我前腳一走你後腳就溜出院吧？”慕歡卿毫不懷疑自己的猜測。

“這也正常，我今天也得上班”

“我記的你們也是有休假的”

“嗯，一個月四天”

“今天都月底了，你確定自己休了四天了，還是你們的假可以累積到下個月”

是啊，今天都月底了，他的房子還沒有找好，過不了幾天他媽又得催他打生活費了，想到這，他瞬間覺得滿身疲憊，口裡的粥變得無滋無味起來。

“說的也是，我的假都沒有休呢，我休假，你放心了嗎”說著，他拿出手機給公司打了個電話。

“行吧，我先走了，中午我也幫你定好了粥，十二點會送過來，下午，我過來接你”

夏翼沒說什麼，慕歡卿也不在意，說完就走了。

慕歡卿，我到底要怎麼還你？

吃過午飯打完針後，夏翼難得的享受著不工作的時間，只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幹嘛，自己手機裡也沒有遊戲，以往他連休息都不夠何況是休假，他平時一般都直接幫同事頂班了還能賺點，反正在家也沒什麼事。正好，看看房子好了，只是，怕很難租到現在這麼便宜的房子了，太貴的，他根本租不起，畢竟酒吧那，他才工作了不到半個月，卻已經支出了一半的工資了，大部分給了家裡，自己手上的並不多，而且現在房租都是押一付三，這又是好幾千，而且，這次的住院費，想到這，他都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住院了三次，慕歡卿幫他付了三次住院費，他從來不說錢這個問題，可是，不是他不說他就不用還的，可是，每次都只是越欠越多而已。

找了好半天都沒有太合適的，手機正好來電話了，他媽打來的，每次一看到這個來電，總是會有一股很深很重甚至無法排解的壓力，“喂，媽”

“老大啊，你……你快回來……啊……快點，把你崽叫回來”

“媽，怎麼了？”夏翼心裡莫名一驚，他媽看起來很驚恐，剛才那個男人的聲音是誰？

“老大，你快回來”

“到底怎麼回事？”

“哥哥，別回來，不要回來”裡面傳來夏淸的喊聲。

“喂，你是大兒子吧，聽說這個家你做主，我們現在在你家，看樣子，你得回來一躺了”電話突然換成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你是誰？你想幹什麼？”

那邊卻已經掛了電話，怎麼回事？該死的，夏翼穿上鞋就朝外跑，碰上了來查房的醫生。

“欸，夏翼，你去哪？夏翼……這怎麼回事，怎麼風風火火的”

一路上，夏翼不停的撥打著他媽的手機，可是都沒有人接聽，該死的，他忍不住咒罵起來。

下了車，夏翼火急火燎的朝家裡趕，一到家就看見門口站著幾個男人，看樣子就不好惹，“你們是誰？”

“老大，老大，你回來了”夏母看見他似乎是看到了救星般的跑過來抓住他，“老大，你快，你快和他說說，我們會還錢的”

“媽，到底怎麼回事？”

“喲，你就是大兒子”坐在一旁椅子上的男人開口了。“是這麼回事，你媽欠了我們點錢，這都月底了，我們自己得來收債了”

“我媽欠了你們多少？”

“十萬”

“不可能”

“不可能？你問問你媽”男人譏笑道。

“媽？”夏翼看向她。

“我……我沒有……沒有那邊多，我才借了他們一萬，沒有這麼多”

“我們借錢給你可不是免費的，每天都是要收利息的，時間越長利息越高”

“媽，你到底借錢做了什麼？”夏翼抓住他媽的肩膀用力問道。

“我……我就是……想……想賺點錢……我去買碼，之前中了幾回，可是後面一次都沒有中過”

“媽，你瘋了嗎，你難道不知道那是地下嗎，那是你能夠玩的起的嗎”夏翼吼道。

“我是看好多人都玩，好多都中了，我想著這個還挺賺的，我這不是想為了減輕你的負擔嗎”

“你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不告訴我？那之前你找我拿錢是不是就是為了買碼，根本不是清淸和夏陽需要對不對，對不對？”

“我……不這麼說你不會給我的”

“媽，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無知，如果錢真的這麼好賺我還用費盡心思去賺錢嗎”

“我……”

“你們母子倆要吵隨便，但先把錢的問題解決一下，都這個點了，我們也要下班了”

“老大”夏母看向他。

“你們這是不合法的”

“不合法？有本事你去告我們去，還有”他拿出字據，“這可是你媽自己籤的借條，這可是有法律保護的”

“老大……”

夏翼閉了閉眸子，開口道，“還這個錢需要時間，能不能給我點時間？”

“如果知道你家是這種情況，我們可不會借，這樣吧，再給你三天時間，如果還不上十萬，我們只能……用我們的手段了”

“我們還，我們一定會還的，我們三天後一定還”夏母立馬迴應道。

“那就好，抓緊時間吧”

等人走後，夏翼突然笑了，對著他媽笑著道，“三天十萬，你說還，怎麼還？”

“老大，我知道你有辦法的對不對，你去找你朋友同事都借一點，我以後不會再這麼做了，我們先把這個錢還上好不好”

“還？怎麼還，你告訴我怎麼還？我一個月才賺幾千塊，一家人的負擔全在我一個月身上，我每天差不多工作二十個小時，就是為了這個家，為了你們，你輕飄飄的就欠了十萬塊，現在讓我還，你告訴我啊，我要怎麼還？怎麼還？”夏翼吼出了心裡的委屈不甘，喘著氣怒瞪著她。

夏母有些嚇到了，“老……老大……我……我不敢了”

“你幹什麼？”剛回到家的夏陽一進屋就聽見他哥在吼他媽，他立馬衝了進來護住他媽，“你幹嘛，你為什麼要吼媽”

“為什麼要吼她？你自己問問她”夏翼看著他，緩緩道。

“媽，怎麼啦？”

“媽借了些錢被你哥知道了”

夏陽一聽就怒了，“不就是借了些錢嗎，就為這事你就吼媽，你有病吧，媽借錢還不是因為你沒錢寄回來”

夏翼只是看著他，看著自己的這個弟弟，他到底為什麼這麼辛苦，他的辛苦有用嗎？有的人根本就不值得他這麼辛苦，可是，即使是不值得卻揹負著家人這個名稱，他就註定了擺脫不了這種辛苦，這輩子都得這麼耗在他們身上，他突然覺得很無望。

“二哥，媽借錢買碼借了高利貸一萬塊，現在已經利滾利十萬了，他們剛上門催債了，要我們三天還錢”夏淸開口解釋道。

“十萬？媽，你？”夏陽看著他媽，瞬間失去了語言。

“我……我不知道那是高利貸，如果知道，媽肯定不會去借的，媽以後不會了，陽陽，你和你哥哥說說，不還錢那些人肯定還會上門鬧的”

“媽，你是傻了還是糊塗了，你買什麼碼，地下是那麼好中的嗎，十萬塊，我哥他撐死也借不到十萬塊的”

“老大，你一定有辦法的是不是，你難道要看著那些人對我動手嗎？”夏母抓住兒子的手臂，驚恐又無助道。

“你借錢的時候沒想過自己還不還得起嗎？”

“我是想賺來著，兒子，你和那些人說說，我們每個月還一點好不好，你反正在工作，每個月還他們一點就好了”

“夠了，你還要天真無知多久，你除了一味的要求我還會什麼，你有為我想過嗎，哪怕一點，你真的知道怎麼當媽嗎？”

“我……”

“夠了，你兇什麼兇，媽還不是想為了讓你輕鬆一點，你自己沒賺到錢怪誰啊”

夏翼看向他，那眼神裡有一抹恨，他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我沒有賺到錢，如果不是我，你能有書讀，你能夠像現在這樣這麼無憂無慮，媽無知，你也無知，把我當成什麼啦”

被他的大吼聲有些嚇到，夏陽想推開他，卻發現推不動，不服輸的瞪了回去，“誰稀罕讀書了，還不是你要求我一定要讀書的，現在賺了點錢就說自己辛苦，有什麼可辛苦的，我還沒嫌我讀書累呢”

夏翼的手捏的死緊，“啊”他用力推了他一把，夏陽跌到在地上，還來不及回神，夏翼的拳頭就砸了下來。

“媽的，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你們幹什麼，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哥，哥，你們不要打了”母女倆趕緊上前扯開他們兩個，可惜在氣頭上的夏翼他們根本扯不開。

“求求你們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大哥”夏淸哭著道。

“老大，不要，不要打陽陽了，他是你弟弟啊，你會打死他的，你這樣怎麼對你爸交待啊”

砸向夏陽的拳頭停了下來，夏翼喘著氣看著鼻青臉腫的夏陽，他站起來，朝外面走去。

“兒子，你去哪？”

夏翼沒有理她，她趕忙扶起小兒子，“陽陽，你怎麼樣啊？你哥也真是的，怎麼能夠下這麼重的手呢”

“別提他，他才不是我哥”

“哥，你去哪啊？”夏淸追出來拉住他。

夏翼轉身，“別跟著我”

“哥”

夏翼出了門，不知道該去哪，他漫無目的走著，那種偶爾會從心底冒出來的無力絕望感再次襲來，他很累很累了，路過村口的小賣部，他進去用身上帶的錢買了一袋子酒朝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