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疾復發,都忘記了寫稿這件事,要不是編輯來電,他大概還沉浸在學長被殺的悲傷和方才發生的碎屍案的陰影裡無法自拔。
上午三節課,下午兩節課,寧奕打包了點飯菜回到天幕樓201,他開啟門,發現陶遠明不在,倒是他的書攤了一桌。
陶遠明有臺臺式電腦,寧奕想借他的電腦寫個稿,不過啟動電腦之後才發現,電腦加了密,無奈只好關閉。
在望湖樓201時,陸星很大方地把電腦借給他,當然他自己用的已經是筆電了。寧奕所有的稿子都存在那臺電腦裡,可惜那臺電腦的主機被警察搬走了,可能是他們覺得電腦裡會藏著什麼線索,需要研究一下吧。
一切只能等陶遠明回來再說,昨天在警局寧奕是留了字條的,不知道陶遠明有沒有看見,他最後肯定是沒等著寧奕,一個人回來了。
無所事事的寧奕掃了一眼陶遠明的書籍,眼尖的他瞅到了“死亡”、“屍體”這幾個詞,頓覺疑惑,於是不由自主地拿起了陶遠明攤開在桌上的書,翻到首頁。
《一千種自殺方式》,這是書名。這本書介紹了世界各國出現過的奇特自殺方式,並分析了其中的方法和原理。
這麼詭異的書,難怪陶遠明要把它用書皮包起來。可是他為什麼要看這種書呢?他明明是學化學的,難道是個人愛好?
寧奕知道他這麼做是不對的,可是出於一種害死貓的好奇心,他逐一翻閱了陶遠明書櫃上的書籍,發現大多數是專業類書籍,只有四五本是和剛才一樣型別的書。
可是它們的書名同樣驚悚:《死亡的快感》、《如何完美地殺死一個人》、《溶屍的藝術》、《頸部的窒息:繩索的死亡用途》。
陶遠明為什麼看這些書,莫非他在研究怎麼殺人?
這個想法令寧奕自己嚇了一跳,他無法想象平時溫和敦厚的陶遠明如何萌生殺意,一個人暗落落地鑽研殺人之法。
他不願意相信,可是忽然間,他想起了懸掛在半空中的學長……
手心不知在何時冒出了一層冷汗,寧奕有點手足無措地把書放下,裝作從來沒有動過它的樣子,把它放回原處。
“你在幹什麼?!”
身後驀地炸起一道吼聲,寧奕渾身一抖,僵直著身體轉過去。
陶遠明站在門口,平時溫和地臉上居然出現了凶神惡煞的表情,他正不可置信地皺著眉看著寧奕。
第十四顆子彈
偷偷摸摸做小動作時,被正主逮個正著,還有比這更加糟糕的情況麼?陶遠明臉上的震怒和驚疑已經淋漓盡致地體現了他的不快。
寧奕一時間尷尬不已,但憑藉著他多年來巋然不動的厚臉皮,居然也能臨危不亂,臨陣不脫逃。
“遠明……你別生氣,我只是好奇翻了一下你的書,對不起。”寧奕老老實實道歉,他深諳直面困難才是解決之道。
陶遠明見他臉上顯得無辜和懊悔,極怒的心潮稍稍平復下來,也覺得自己有點大驚小怪:“我不太喜歡別人……碰我的東西,我有潔癖。”
寧奕點點頭:“我知道,否則你也不會把書包裹得這麼嚴實了。”
陶遠明的眼睛仍是盯著桌上的書不放,他快步過來拾起書本將其闔上,問道:“你看到了什麼?”
寧奕也是實話實說:“你看的書未免太驚悚了些,怎麼都是些關於殺人的?”
陶遠明臉色複雜,他知道既然被寧奕看見了,那麼自己也必須作出解釋,否則欲蓋彌彰反倒不自然,“我們學化學的,也有研究生物領域,我挺感興趣的,就買了幾本書看一下。”
寧奕聽著這解釋倒也沒有什麼不合理的地方,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樣……哦,對了,昨天你看見我留的字條了嗎?”
“看見了,你去哪兒了?”
寧奕道:“我拜託認識的警官帶我去停屍房看看陸學長。”
聞言,陶遠明不由一怔,意外地看著他,眼裡寫滿不明意味的情緒,“看他……?他,他怎麼樣?”
寧奕回想起昨日躺在冷櫃裡的陸星,垂下眼簾,聲音頗為蕭瑟道:“學長生前似乎……被人性|虐過,啊對了,你別把這件事說出去。”
陶遠明驀地睜大雙眼,不敢置信:“性|虐?什麼性|虐?怎麼虐?”
寧奕見他說著說著語氣衝了起來,料想他對這件事未免太過關心,“身體上有傷痕,還有……吻痕。”
陶遠明捧著書的手一下子攥緊了,他嘴裡囁嚅著什麼,甚是含混,寧奕湊過去問:“你在說什麼?”
陶遠明無力地擺擺手,一屁股坐到了床鋪上。
寧奕只好換個問題:“你們實驗室偷藥的賊捉住了嗎?”
陶遠明這才抬起頭,一臉冷漠地說:“是教授自己拿的,我親眼看見的。”
寧奕心下一震,似乎明白了些什麼,賊喊捉賊這種戲碼果然在何時都不過時,當然他也猜到陶遠明不會把真相說出來,因為他還要考這個學校的研究生。惹禍上身不是什麼好事,若是想指責他懦弱無膽,他可能也只是一笑,沒有夠硬的後臺,請不要冒充救世英雄了。
“遠明,可以把電腦借我用一下嗎,我想打點字。”寧奕悄無聲息地結束了上個話題,想起了他今日的正經事。
陶遠明似乎還在發呆,後知後覺地把臉仰起來,他的雙頰愈發消瘦,“電腦?你要用啊,我幫你開啟……我設了密碼的。”
寧奕當然知道他設了密碼,因為他早就開過一回了。陶遠明起身去開電腦,XP系統的藍光唰地閃過,雖說今年四月初它應該壽終正寢,但在中國,它可還沒這麼短命。
陶遠明也不避諱寧奕,徑直在鍵盤上敲下四位密碼:0617.
寧奕無意掃了一眼,立馬就記住了這個不算很難的密碼,但為什麼是這四個數字?陶遠明的生日?貌似以前他說過他是冬天出生的。手機號後四位?沒人會用這麼白痴的密碼吧?
寧奕直覺得這個密碼有些熟悉,但是他也說不上來,冥冥之中似乎有幾根線藕斷絲連,曖昧不清。
陶遠明果真是嚴謹刻板的理科男,桌面就是那塊經典草皮,左側的圖示也是寥寥無幾,可見他並不玩任何遊戲。
“不介意我存點文章在你電腦上吧。”寧奕坐在電腦前,問。
陶遠明又坐到了書桌前看書,他恍惚地回過臉,“不,不介意,你隨便吧。”
寧奕寫東西沒有具體的大綱,只有一個隱約的輪廓,他看重的是故事的內涵,所以一般是確定了主題,理清了線路就動筆。寫完還要潤色修改幾遍,才能擱筆。
當然,有了電腦,一切“寫”變成了“敲”。
這是頭一次,寧奕睡得比陶遠明還要遲。其實按正常情況,寧奕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