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力量全部撤回,只留居民以血肉之軀守衛城門。
“他媽的,他媽的。”路德上校命令士兵原地待命,退回營地向沃克將軍發起通訊。
《每日郵報》的攝影師走上前,拍下了這震撼人心的一幕。
全球已經七八十年沒起過硝煙了,這次戰爭本就引人關注,而七號基地出人意料的舉動更是往熱鍋里加了一勺油。
誰也沒想到這個鬧著玩似的“獨立”竟然真的難倒了聯合國,誰也沒想到七號基地的居民會用這樣一種方式來捍衛這個新生的國家。
臨時召集的聯合國議會上,各位代表對局面大發議論,唇槍舌戰,卻沒人敢說出“強攻”一詞。最終得出的結論並不新鮮,不外乎經濟制裁、持續騷擾,打消耗戰那一套。
貝爾納算準了這些“文明人”不敢公然違抗戰爭法,冒險做出讓平民守城的決定,而七號基地竟然真的以此為倚仗,扼住了聯合國部隊勢如破竹的攻勢。
接下來幾天戰事陷入了僵持,雖然聯合國士兵時不時放煙霧彈、閃光彈、刺激性氣體來騷擾,但未造成很大殺傷,七號基地的居民此時皆流淌著為國奉獻的熱血,輪流替換著守在城門前,一時竟讓聯合國部隊無法前進一步。
各大媒體爭相報道此事進展,網路上每天都有新的評論文章,有人唱讚歌,有人唱輓歌。很多公民看了報道,便認為七號基地目前佔據著優勢,尤其是其他幾個基地的居民,一邊嘲諷著聯合國,一邊試探著喊出了“獨立”的聲音。
一號基地這幾日的遊行也越來越頻繁,陳堅盯著手機裡秘書發過來的訊息,微微嘆了口氣。
“你要出門?”楊州見他穿戴整齊,心想終於有機會去探探書房的密道,誰知陳堅看了他一眼,說:“你跟我一起去。”
他語氣平和,楊州習慣了冷言冷語,一時竟有些不適應,遲疑了一下才訥訥拒絕:“你要幹什麼?我……不太方便吧。”
“現在知道劃清界限了?”陳堅淡淡地諷刺一句,又解釋,“去看看熱鬧。”
陳堅開車,走的是一條小路。
路上,楊州問:“貝爾納用平民擋子彈,是他自己想出來的嗎?”
這個辦法其實異常兇險,在人權被高度重視的今天,非心狠果決之人不可能想到。若非七號基地剛剛獨立,居民們興奮勁還沒過,必然難以實施成功。天時地利,加上一位擅於操縱人心的領導者,這才讓七號基地的螳臂,堪堪當車。
陳堅懶懶地打了一把方向盤,說:“不是。”
楊州一愣,忽然覺得恐慌,喉嚨裡似乎有個跳板,有一句話上上下下地翻著跟斗,卻怎麼也彈不出來。
陳堅猜出他心中所想,臉上染了一層薄怒,“你認為是我告訴他的?”
楊州沒吱聲,方才的一瞬間,他心中的確掠過了這個念頭,但被自己竭力壓住了。他怕聽到陳堅的回答,正要岔開話題,卻聽對方用不屑的語氣說“不是我”。
楊州繃著的弦霎時鬆了,不動聲色地長出一口氣。
“方行想出來的。”陳堅拐了個彎,打算從政府大樓的後門繞進去。遊行群眾的吶喊聲隱隱傳進車廂裡,他找了個不起眼的位置停下,恰好能看見遠處擁擠的人潮。
楊州見他沒有下車的意思,便也坐著不動。
“你覺得七號基地還能撐多久?”陳堅忽然問。
“嗯?”楊州尾音一揚,帶著點疑惑,頓了頓又恢復平靜,“我還以為你對他們很有信心。”
陳堅“呵”了兩聲,左手撥弄著車門上的按鈕。窗玻璃升升降降的,明亮的陽光也隨之閃個不停。“按你的經驗,聯合國忍到什麼時候會開始不要臉?”
明知不是時候,楊州還是因為他的形容露出一個轉瞬即逝的笑來。“說不好,一週,半個月,都有可能。”
兩人均沉默了,凝重的氣氛蔓延開來,好像零度時緩慢結冰的湖面,逐漸鋪滿狹小的空間。
“會死人吧?”楊州語氣平平地問。
半晌,陳堅“嗯”了一聲。
第四十四章 失敗
四月一日是愚人節,一年一度的整蠱狂歡。網路上假訊息鋪天蓋地,惡作劇無孔不入,一不小心就會著了道。大家嘻嘻哈哈,不論是整人的還是被整的,都過得十分精彩。
當然這奢侈的快樂只存在於絕大多數公民身上,七號基地的戰況依然膠著,刺鼻的氣味縈繞著整座城市,聯合國部隊無法向前推進,路德上校的脾氣越來越壞。
愚人節那天,到處流傳著聯合國鳴金收兵,放七號基地獨立的新聞,說得有板有眼,不少人信以為真,直到聯合政府新聞發言人出面澄清才作罷。
營地裡,路德上校陰沉著臉,煩躁地瀏覽著網路上的議論,越看越覺得憋悶,狠狠地在桌子上拍了一掌。
“上校,您的電話。”他的貼身衛兵敬了個禮,指了指通訊臺。
路德上校大步走上前,戴上耳機“喂”了一聲,那邊不知說了什麼,他的神色變得異常恭敬。“你們都出去,”他揮手驅散了在場的全部士兵。
如此又過了幾日,七號基地負隅頑抗的悲壯開始引起越來越多的同情,雖然支援他們獨立的依然是少數,但反對《隔離法案》的比例卻逐漸上升。
這天一號基地的居民又自發組織了遊行,規模不小,交通都堵塞了。陳堅接到電話,匆匆出門。楊州見時機難得,給安德魯使了個眼色,叫他把D3也弄出去。
D3好哄,沒一會兩個機器人就高高興興地出門,說是要去找艾瑞克。別墅裡很快安靜下來,只剩壁爐裡的木柴偶爾發出輕微的爆裂聲。
楊州又等了一會才走進書房,謹慎地反鎖了門。他循著之前找到的機關啟動了角落的活板門,縮著手腳鑽了進去。
密道很窄,僅容一人通行,空氣不太流通,多年來遺留的味道混雜發酵,聞起來像腐爛的落葉。條形熒光燈的照明範圍也有限,勉強能讓人看清粗糙不平的石階。楊州渾身戒備,貼著水泥牆小心翼翼地前行,邊走邊估算大致的方位。在這樣狹窄逼仄的環境裡,時間輕易地失去了意義,他走了許久,腳下始終是坑坑窪窪的臺階,心中便焦躁起來,甚至開始產生錯覺,彷彿這條路漫長得沒有盡頭……
楊州搖了搖頭,提醒自己集中精神。他抬起手腕看錶,發現才過去了一刻鐘,稍微鬆了口氣。在昏暗中又走了一陣,密道終於到了盡頭——那是一扇不起眼的小門。
楊州上前握住弧形的門把手,金屬的涼意讓人清醒。門沒反鎖,他稍一用力就拉開一條縫——明晃晃的白光透進來,讓習慣黑暗的眼睛條件反射地閉了閉。
楊州連忙伸手擋在眉骨上方,眯起眼睛打量門內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