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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曙耿穴道被封,暫時無法運轉內力,只覺那瘴氣一點點滲進肺腑,叫他開始意識渙散。

這林子有如原始森林,毒藤密佈,毒刺戳人,稍有不慎便會被刺傷。鞋上忽然溼了一片,溫曙耿以為下雨了,一抬頭卻見一雙碧熒熒的雙眼,一條巨大的毒蛇滋滋吐著信子,毒液直流!

溫曙耿一凜,那弟子反應極快,飛身往前躲開。

儘管意識一點點地流失,溫曙耿還是明顯感覺到那弟子的腳步也逐漸變得沉重,彷彿再抬不起來。

奇怪,溫曙耿暗自想,羅熾果不是可解瘴氣之毒麼,為何他此時這般難受?

正思索著,那弟子卻猛地腿軟,跪倒在地上,而溫曙耿被摔出去,撞上了一棵大樹,背部被粗礪的樹皮刮到,火辣辣的疼。

四周靜得滲人,一絲風也沒有,林子裡瘴氣瀰漫,似乎要把人的意識吞沒了。

溫曙耿想著:顧軼,是如何在這驚險的林子中找到了羅熾果再出來?他……

溫曙耿突然渾身一震!他陡然明白過來:“那羅熾果是柚子糖!”

那味道清苦芬芳,是柚子糖的味道!顧軼給他的,就不是羅熾果。

那弟子似乎也明白所食“羅熾果”並未能抵禦瘴氣,他慘慘一笑:“罷了。”

他似乎早已筋疲力盡,憑著一腔痴念走到了這裡,陡然明白已經中毒,他猛地仰面發出一聲哀嚎,又發了瘋地一般用盡最後的氣力刨著土。

那聲音淒厲而絕望,直直地叫溫曙耿打了個寒噤。他眼睜睜見著那弟子拼命挖著泥土,他開始血流不止,從鼻口、眼中流出,而地上的坑越來越深,越來越深。

陰森的光陡然亮起。他舉起什麼東西。

溫曙耿努力睜開快要閉上的眼睛,卻發現那是一截森森白骨!

彷彿死去之人的骨頭映亮了這一片陰暗之地,清清楚楚地叫人看見那弟子臉上的笑,他笑得詭秘而欣喜。

溫曙耿忽然有一股不良的預感。

那弟子摸著那一段骨頭,低聲說:“哥,我不該跟你搶那一串糖葫蘆的。我要是知道你再也吃不成糖葫蘆了,”他淌著淚,“我一定讓給你。”

圓月陡然劈開層層疊疊的烏雲,白得蒼涼的月光撒下來,穿過密密麻麻的枝葉,照得四周有如天明。

溫曙耿這才看清,那弟子十分年輕,臉頰上掛著淚珠,雙目清亮動人。

他應當不過十七,瘴氣有如冷霧,將他籠罩在其間,他內力消耗太多,此時已經臉色發黑。

那骨頭上掛著小小的一顆珠子,微微泛著紅光。那弟子一點點挪動著跪到溫曙耿身前,那神情沉痛到極點,他悲哀地向他叩頭:“求你,讓他歸來。”

這句話似乎是什麼了不得的咒語,溫曙耿只覺心臟一瞬間被劈成了兩半。他像是被撕裂開來,皮開肉綻,骨肉分離。一個什麼東西從頭頂溢位,越飄越遠,叫他一時間痛不欲生。

那弟子已近油盡燈枯,他顫顫巍巍地掏出一柄匕首,那刀光刺得溫曙耿眼睛一痛,他不得不閉上乾澀的雙眼,無可抵抗地感到什麼東西極速流失著……

魂魄似乎離他而去,他彷彿聽到仙樂嘈嘈,剛聞得一曲琴音,遙遙的又有一聲雞鳴……

一片混沌之中,溫曙耿眼前越來越亮,只剩了白光。

微風又捲起炊煙的氣息,帶著一點清苦的柚香氣味,厚重的木葉被踩踏著,險些壓住了蒼老的低聲輕喚:“小遠。”

溫曙耿彷彿被用力拽了一把,他陡然睜開眼,涔涔冷汗直下。

眼珠微動,只見慘白天色裡,那弟子面上黑氣繚繞,匕首堪堪碰到胸膛,他竟是一動不動地暈死過去了。

忽然之間,溫曙耿被懸空抱起,熟悉的味道頓時縈繞在他周身,一個圓滾滾的東西被輕柔地喂進了他口中。

溫曙耿揪緊那人的衣襟。眼淚不受控制地簌簌落下。

方才,是誰在呼喚……誰?

作者有話要說: 小顧傷不重,又是裝的,故意博取憐愛,今晚得奧斯卡。

第15章

顧枳實見溫曙耿落了淚,頓時手足無措起來,他慌里慌張地又捏住他的手給他灌進一股內力,著急地問:“是不是很疼?”

溫曙耿還在迷惘之中,只覺得重回襁褓,方才那一聲輕喚似乎穿越了千重簾幕,從壓積著許多腐敗往事的地方而來,帶著陰暗又沉重的氣息,叫他唇齒髮顫。

顧枳實這一聲卻陡然叫他清醒,他的語氣過分溫柔。溫曙耿空落落的心裡像是被塞滿了什麼東西,懵懵懂懂地想到:天地浩渺,人總在尋找個歸處。

他毫無意識地把頭往顧枳實懷裡湊了湊。

可這一舉動實在旖旎,足像是一尾魚撞進了蓮花深處,泛起層層漣漪。

師父那一頭烏髮,涼得彷彿月色下的溪流,貼著顧枳實裸露著的手臂,他只有壓抑地咬牙,才不致失態地放開手。

他甚至不敢繼續抱著溫曙耿。總覺得,詭異的衝動像岩漿般轟然衝向了峰頂,他差一點……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溫曙耿卻自己落地了,靠著他站直了身體。

荒謬。顧枳實不明白自己怎麼突然又覺得心底一陣空落落了。

溫曙耿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那纖弱的聲線證明了他此刻十分虛弱:“那羅熾果是假的?”

顧枳實點頭:“此事過於蹊蹺,必定是有人故意引我們至此,我便撿了羅熾果枝葉包裹著糖做了個假樣子。”他看向那暈死過去的弟子,“我原本以為是成珺,還以為他扮豬吃老虎。”

那弟子雖已暈過去,然而身子還維持著那古怪的姿勢。持刀刺向心髒,跪在溫曙耿面前,顧枳實皺眉,這場景與記憶中某處何其相似。

他又瞥向這人垂著的左手,那裡握著一截白骨。那白骨綁著的破舊不堪的皮繩上,髒汙的小珠子還隱隱泛著紅光。

顧枳實低聲問:“他可與你說過什麼?”

溫曙耿只覺心臟一痛,不自覺捂上心口,痛苦地道:“他說,求我,讓什麼人回來。”

不待顧枳實說什麼,溫曙耿已然明白:“同沈父一般。獻祭而求故人歸。”他蹙起眉間,不解又疲乏,“只是,為何是我?”

顧枳實亦是困惑,《歸》存於他那裡,沒人比他更清楚如何行陣,可這接連的兩樁事,均非那書上所言。

當年他拼死守住的東西,難道本就存疑嗎?

方才顧枳實匆匆趕來,只見天生異象,卻不知這少年所作所為,此刻月又隱沒於烏雲之後,黑暗重現人間,無端地叫人心生淒涼。

他扶著溫曙耿,又瞥著那臉色越發難看的弟子。溫曙耿問他:“可還有羅熾果?”

顧枳實從懷中掏出一顆:“讓宋兄服下了一顆,這是最後一顆。”

溫曙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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