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可掬地幫他圓場:“我兒子太害羞了,有點怕生。”
他和陶凡家都住在二樓,那棟老式的居民樓一樓是門市的商鋪,二樓才開始有住戶。兩家的家長都把連著陽臺的溫暖明亮的房間給了兒子,而兩個陽臺之間的間隙並不寬,只要他們願意,甚至可以把手伸出窗戶手拉手。
暑假的時候祝寒棲的父母都要去上班,把祝寒棲一個鎖在家裡。祝寒棲正一個人在站在陽臺對著院子發呆,恰好看到對面陽臺裡陶凡正在晾衣服。此時媽媽不再家,祝寒棲便沒像以前一樣躲著陶凡,而陶凡也看到了他,和他打了招呼:“你要不要來我家玩?我也一個人在家。”
祝寒棲有些難受。陶凡的邀請對他很有吸引力,可是他媽媽鎖了門,他出不去。
陶凡想了想,笑著指著兩家間隙下面的那個小平臺:“你可以從這裡爬過來呀。”
那是樓道入口處的門簷,很寬,而且和地面平行,看起來好像也沒什麼危險。祝寒棲二話沒說去屋裡搬了凳子爬出了窗戶,反而把陶凡嚇了一跳——他原本只是想和祝寒棲開個玩笑,沒想到祝寒棲真的會爬。
陶凡小心翼翼地扶著祝寒棲,生怕他出什麼意外。這裡雖然不算高,但摔下去也不是好玩的。好在有驚無險,祝寒棲順利爬進了他的房間。
後來這件事就成了假期裡的常態。只要是爸爸媽媽不在家,祝寒棲就偷偷爬到陶凡的房間找他玩兒。陶凡耐心地給他輔導功課,帶著他看漫畫,教他玩遊戲。
那一代獨生子女在成長裡總有一種如影隨形的孤獨,陶凡也是,他一直想要一個弟弟或者妹妹,而祝寒棲的出現也適時地填補了陶凡心裡的遺憾。他很喜歡鄰居家的這個安靜又乖巧的小男孩,所以心甘情願地花時間陪祝寒棲玩兒。
每次離開前祝寒棲總不忘叮囑陶凡不要告訴雙方父母,這讓陶凡有點不解。在他眼裡,祝寒棲對大人過分緊張了。他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事,祝寒棲卻一直對父母回家這件事特別緊張,無論是他自己的還是陶凡的父母。陶凡的媽媽假期也不上班,有時候會去陪護老人,有時候在家裡,但她很尊重自己的兒子,進兒子房間之前會敲門等兒子給他開門,讓祝寒棲有充分的時間躲進陶凡的衣櫃。也有祝寒棲的媽媽忘了帶東西,突然折回家的情況。祝寒棲留意著院子裡的動靜,在媽媽的頭頂上迅速爬回家,竟然一次也沒被發現過。
陶凡一直不知道自己對於祝寒棲的意義。對他來說,兩個人的回憶只是他各種各樣的童年趣事裡的一件,但對於祝寒棲而言,陶凡的房間是他童年的唯一亮色。哪怕過了二十年,他也依然記得那裡的佈局和程設。陶凡房間裡放了各種各樣的小玩意,他全都收的井井有條,祝寒棲甚至還記得那些五顏六色的模型是用什麼順序擺放的,他也能想起陶凡陪他看的漫畫都講了什麼故事,主人公叫什麼名字。而他最喜歡的地方便是陶凡的衣櫃——那個狹小的空間給了他一種奇特的安全感,他在慌亂中匆匆躲進去,聽著自己忐忑的心跳,有時甚至會有些流連忘返。
(四十七)
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祝寒棲開始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夢。那個方方正正的衣櫃在他的夢裡化身為其他形狀,有時是陰暗潮溼的山洞,有時是馬戲團的篷車,有時是宮殿裡的座椅。陶凡也出現在他的夢裡,扮演著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角色,有時候是陰險毒辣的土匪頭子,有時候是名揚海外的馴獸師,有時候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夢見自己在人群裡被陶凡神不知鬼不覺地擄走,然後陶凡避著所有人的耳目把他藏在身邊,放進為他打造的容器裡,日復一日地囚禁,或者帶著他顛沛流離。
這些離奇的夢出現在他的性意識覺醒之前,但他卻在這些荒誕的劇情裡感受到了一種說不清的快樂,以至於他開始在每天入睡前就陷入幻想。他從寫作業中途出去喝水時偷瞄到的父母在看的電視劇裡汲取靈感,把那些零零散散的片段和自己的想象拼湊在一起,不斷地擴充著那些夢境。
有了這個愛好之後,小小的祝寒棲不再需要媽媽地不斷催促就爬到床上安安靜靜地睡覺。他乖乖地關上燈,看著夜色像海洋一樣從陽臺的窗戶流瀉到他的床前,他在空無一人的靜謐中潛入自己編造的幻境,感受著那些奇幻的劇情——奇怪的是,現實中對他那麼好的陶凡哥哥在他的幻想中總是對他粗暴又狠戾,讓他害怕地發抖,有時甚至委屈地咬著被角偷偷地哭,卻讓他怎麼也討厭不起來,反而有一種說不清地依戀。
於是下一個假期到來的時候心裡多了一些奇怪的心思,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好像是心裡的小惡魔作祟,讓他不自覺地總是想惹怒陶凡。陶凡站在陽臺上叫他,問他要不要過來玩,祝寒棲故意不理他。陶凡莫名其妙,下樓找院子裡其他的小朋友一起玩,讓祝寒棲在家氣得直跺腳。後來他主動去找陶凡玩兒,卻又不好好地玩,總是胡攪蠻纏地搗亂,玩遊戲的時候各種賴皮。陶凡一開始好脾氣地讓著他,但是時間長了也忍不住有些動氣。
“你再賴皮我打你屁股了啊。”陶凡半嚴肅地威脅祝寒棲。陶凡有些不明白,一直很乖的祝寒棲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難纏,他也有些無奈。
這時陶凡的媽媽突然敲響了門,陶凡連忙收起被祝寒棲毀得一塌糊塗的棋盤,又開啟衣櫃把祝寒棲塞了進去。因為生氣,他的動作比以往用力一些,掐得祝寒棲肩膀有些疼。
祝寒棲看到陶凡生氣了心裡有些懊悔和害怕,另一方面又因為陶凡的那句話而莫名興奮了起來。這次陶凡的媽媽在房間裡和兒子說話的時間有些久,藏在衣櫃裡的祝寒棲有點無聊,忍不住又沉溺在自己的幻想裡自娛自樂。陶凡的圍巾正好垂在他手邊,他把圍巾扯了下來,在自己的手腕上繞了幾圈,假想自己是被五花大綁的罪犯。他惹怒了陶凡,陶凡正在懲罰他。
送走了媽媽之後陶凡心裡也有些不安。不過玩遊戲而已,剛才自己好像太較真了一些。他從來沒兇過祝寒棲,突然那樣跟祝寒棲說話,那個小孩該是委屈了吧。他重新開啟衣櫃,做好了去哄祝寒棲的準備,卻意外的發現此時祝寒棲絲毫沒有再跟他鬧脾氣的意思,反而出乎意料地乖。他給祝寒棲吃了幾塊剛才媽媽送進來的小餅乾,重新開了一盤棋。
那一天過後祝寒棲又多了一個幻想,他好像突然明白了自己喜歡那個衣櫃的原因。狹小,隱秘,控制,拘禁——那是一種束縛,來自一個讓他全然信任的人的束縛,終結了他的迷茫與無助,不用害怕如何面對陌生的世界,有一方小小的禁地自能保他安全。於是那個衣櫃在他的想象中又化身為一道長長的繩索,還是類似的劇情,陶凡把他偷偷擄走養在身邊,他卻寧死不從。他被陶凡的手下五